方淳

家乡的野菜，吃得最多，桌上常见的便是蕨菜。蕨菜，别名拳头菜、如意菜、龙头菜、粉蕨，为凤尾科植物蕨莱的嫩叶。

蕨菜长在山上，漫山遍野都是。只消春天，勤快一点的婆娘，甚或孩子，往山上走一趟，浅浅一篮子野蕨就唾手可得。说是菜，其实只是蕨类植物的嫩茎，一根根偷偷地竖着，顶部弯弯的，垂下头，通身缠着毛茸茸的白。大概也就二三十厘米高，再往上长，就叉开了枝叶，延伸出一片嫩绿来了。等到长出了叶子，乡下人一般就弃之不摘，也是，一枝蕨茎将来就是一大片蕨丛，而蕨丛这种低矮的植物，草不像草，灌木不像灌木，凤林溪边的山丘，高高下下挤满了。蕨丛，对于以前的乡下人来说，这是生活的必需品，和松针一样，用来柴灶的引火。干燥的蕨是一种易燃的植物。漫山遍野的蕨，对乡下人来说，真是一种大自然的馈赠，可以食用，又可以当柴烧。也就是说，光是一种蕨类，在饥饿年代就可以养活一大拨人。

春天，采摘蕨菜，回家炒成菜，是主妇经常忙碌的一种生计。蕨的嫩茎采下来，洗一洗，立即炒食。凤林溪畔，流行吃辣，任何蔬菜都放辣椒，鲜炒嫩蕨，可以说，是一道普通的山珍。蕨菜炒出来后，呈现出紫色和绿色融合的颜色，放在盘盏里，鲜亮逼眼。嫩蕨吃起来，有蕨汁在里头，糯糯的，滑滑的，辣椒一炒，特别下饭。据说，蕨菜营养丰富，含胡萝卜素、氨基酸、蕨素等，具有清热化痰、降气滑肠、健胃生津的功效。农村娃，看着蕨菜觉得素常，其实，城里人能吃到鲜蕨的并不多，超市里根本没有卖。

勤劳的主妇，为了一家人的菜肴，怕春黄不接的时候，田地里没有足够的菜蔬，就想出各种办法，其中的一个办法就是晒蕨干。将吃不完的蕨菜嫩茎晒成干，装到塑料袋里密封起来。青黄不接的季节，或者到了秋冬天，杀猪的季节渐渐来临，就用来煨肉吃，像春天吃笋炖肉一样。那时候，一根细铅丝似的蕨菜干，泡了水后，发胀了，粗粗的，从原来的褐色，恢复到紫色。将它剪成一段段，和大条猪肉一起，放在汤瓶里，在炭火里炖起来，满屋子都是蕨干香和肉香。坐在炭火炉边，从汤瓶里夹一块肉，几筷子蕨菜干，一顿饭就能吃得美滋滋的。这是凤林溪人家素常的秋冬生活。因了蕨菜干、豆荚干、萝卜干、南瓜干这些干菜玩意儿，因了杀猪的季节来临了，冬景天的日子，就弥漫在野菜和肉香之中。

食蕨，是古代高人归隐的一种生活方式。根据传说，春秋时期晋公子逃亡经过卫国，卫国不招待，一干人马只好采蕨薇充饥，介子推割股给重耳吃，日后重耳当位，介子推逃至深山，采蕨薇而食。长歌怀采薇，采薇，采蕨，成为归隐高人日常生活的象征。身处深山而食蕨，是高人隐士的标识。

今天，沿着淳杨公路，往环绕下姜村和公山尖的凤林溪畔走一走，许多人家都晒蕨，农家乐、山居乐里吃一碗蕨菜扣肉，蕨是山珍，肉是土猪肉，运气好的话，还能碰到野兽，尝一点野味。这是生活在深山独有的妙享。凤林溪畔，洞溪源内，这些年引进了民宿，发展水产业，喝点山泉，住住泥屋，吃点野蕨，做一回高人，该是城市休闲客向往的一种生活体验吧！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徐丽　徐满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