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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奇湖 古建筑木雕修复 想说爱你不容易
发布时间:2020-01-06 09:10:00

洪美娟 文/摄

本期工匠人物 汪奇湖

  汪奇湖静静地坐在汾口镇茅屏村文化礼堂民俗展示馆的工作台,左手扶着古旧破损的花撑(俗称牛腿),不让它移动,右手的刻刀在新贴的木头上小幅度起落,动作轻柔熟练。三十多把宽窄不一、刀口弧度大小不同的刻刀,全装在一个扁平的长方形木匣子里,搁在工作台右端,便于取放。

  他正在雕琢和合二仙的脸部。一个头部缺损严重,一个脸部不知去向,胳膊腿伤残厉害,连二仙手里的东西,也没了踪影……

  “先从残缺的花撑中厘清大致脉络和人物故事。”他指着正在修复的花撑说,“像这个,从人物上下布局和残存的荷花和小半个圆盒,判断是一个手持盛开的荷花,一个手捧圆盒的和合二仙,修复时根据故事传说,木雕的工艺特点,从人物的头部开始,先锯出与缺失部位相对应的香樟木,用竹签和胶水固定,再根据人物神态,雕琢出轮廓。补齐一个人物,再补第二个……一点一点将所有的缺损补齐,再进行细加工。”

  修复、还原一件木雕,远比新制作一件作品更难,更考验匠人对古建筑风格的统一与木雕工艺的掌握,以及中国民间传说、历史故事、演义等的知识储备。

  如果不是他外公的一番话,汪奇湖的人生轨迹或许是另一番景象。

  他十九岁跟外公学古建筑木雕修复和制作。初学是新奇。然而,这门手艺要学的东西太多,太难,一年后,他好奇心消散,就不想学了。他的同学都在大城市打工,没事就聚在一起喝酒、侃大山。而他,每天面对布满灰尘的、陈旧的各类雕塑,感觉上自己比同学们要老上一大截,仿佛被历史的尘土掩盖。有同学回家后找他玩,他却被刻刀绊住,这是他最难受的。

  七十多岁的外公听了他的话,沉吟许久,说:你对这门手艺的悟性好,又跟了一年多,你要不学,我的手艺就传不下去了。我老了,身体又不好,想带一个新徒弟出师是不可能了。

  古建筑修复和制作不同于其他手艺,没有六年,是不能出师的。汪奇湖的外公是民国时期学艺的,第一年,天天磨刀,连木头都不让碰;第二年,上手小件的木雕;第三年学的还是基本功,三年后名义上是伙计,实际上还是学徒,要整整六年才能出师。

  一块很平常的木头,从外公手里过一遍就是一件很美的玩具,1982年出生的汪奇湖,是把玩着外公的各式花木头长大的。他知道,外公与他的手艺已无法分割,而他对外公最好的报答就是传承。

  就这样,汪奇湖选择了留下。

  从此,他跟随外公,走村串户,足迹遍及县内外及安徽、江西、上海等地,参与修复省保单位的汾口镇汪家桥村汪氏家厅、县保单位宋京村小金銮殿,郑家郑氏宗祠、射墩余氏家厅等。

  如果说之前的坚持仅仅是为了外公,那么,从开化马金塘坞乡洪村孝思堂宗祠的独立制作后的认可才是他真正喜欢这门手艺的开始。当时,村里请了一位四十多岁的东洋老师傅,雕了两个多月,与原木雕出入太大而放弃。该村村民慕名到汾口的木雕工艺品店,看到的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不禁疑惑。后来,汪奇湖跟随来者到洪村,先找老人了解曾经宗祠的总体结构和每个部位可能记起的雕刻的内容和形状等,他的设计图案得到村人一致认可。不见实物,大家还是不放心。他理解村里人对他手艺的疑惑,计划在村里刻完一对花撑,再看情况。没想到,只刻了半只,便在一片“就是那样的”认可声中,拿回汾口来制作。

  由汪奇湖独立完成,从设计图案到整幢宗祠木雕的制作、安装,从2009年到2010年,历时一年多,终于在“同原来的宗祠几乎一样!”的欢愉声中,找到因手艺带给他的认同感和使命感。

  说起宋京村小金銮殿的修复,汪奇湖不无感慨:民国时的一次修复,他的外公参与;2010年历时两个多月的再次修复,则由他以修旧如旧、保持原风貌的方式,单独完成了前厅、门楼的所有木雕的修复工程。

  从此,他一心扑在古建筑的修复和制作上,再无他念。只要拿起刻刀,他仿佛置身于不同寓意的民间传说或带着教化、警示的经典历史人物故事中,曾经的枯燥乏味,因此变得鲜活、丰盈。

  他手中的刀,一起一落,专注又利索。我脑中闪过一些祠堂里疤痕般的修补,不免隐痛。因为新旧颜色对比太强烈,给人的视觉很不舒服,更谈不上与古建筑结构的统一。他放下刻刀,指着花撑上几处不同颜色的半拉脸、一个头、一截小腿或胳膊,说都是新补的。雕刻结束,再根据原来的底色进行再加工,没有风化的,用颜料做旧就成;有风化的,做旧后,还须用药水风化处理。总之,修补好的作品,无论颜色还是木雕的内容,都看不出半点修补痕迹,才算修旧如旧。

  修补比制作新品耗时更多。首先要找出缺损部位的主要人物,研究它所要表达的内容或寓意,再追溯它的历史背景,古建筑修复技艺等,保证修补的作品,不失真。汪奇湖指着靠窗一个破损很严重的花撑说,这是两条人腿,虽然马头马尾都没有,从腿形上可以判断是骑在马上,小脚,肯定是个女的,边上背令旗的也是小脚,从而断定是一支女兵。中国女人裹脚从北宋开始,北宋以后挂帅的女人只有寥寥几个,再从其他雕饰物中核实所处的时代,想表达的意思等等,然后,根据徽派古建筑中淳安的雕刻风格进行修补,做旧,风化,最后装回古建筑,是完全看不出修补迹象的。

  还有狮子,很多地方的狮子是成双的,淳安的狮子是分单的。雕刻时最少三只,最多十三只,十三象征十三太保,不过雕十三只的也不多。看那只母狮的嘴唇没了,前爪上的小狮子只剩一截爪子,修补的时候考虑母狮的抚爱,因此,补上母狮的嘴唇,还有伸出的舌头与捧在前爪上的小狮子。公狮的前爪捧一个球。另外,像三国、水浒中的人物场景木雕是比较多,所以识别破损花撑的内容最关键。

  四十多平方的展示馆内陈设着各种各样古旧的木雕,靠门一溜等待修补的残缺破损的各类花撑;进门右手边是花窗、梁托、冬瓜梁和修补好或新制的花撑,正对面柜台上摆着各种形状、优美多姿的根雕……汪奇湖就那样,像位智者,向我们解读熟悉又难懂的“奇书”。

  “淳安的古建筑多是徽派,但雕刻风格又同徽派有很大差别。淳安的花撑在全国都是有名气的,不仅形状上大下小,像牛腿,更重要的是将浮雕、圆雕、透雕的雕刻技法进行很好的融合。这样的作品更显大气又极致精细。有些地方的牛腿形状是四方的……”说起古建筑的修复和制作种种,这位八零后一扫之前的拘谨,变得精神了。

  他最担心手艺的传承,虽然政府出台带徒弟的扶持政策,汾口镇文创街也有一间五十多平米的“匠心小舍”,供他创作和展示。可是,年轻人不愿意学。就算有人学,如果没活做,徒弟也等于没带。他现在的木雕活就不多,只是修复破损的木雕和零星的制作,能不能生存下去还是个问题。

  谈起未来的发展前景,汪奇湖的眼神有些暗淡。近几年,古建筑的修复,很多是外地老板招标承包的,在工价和时间上,纯手工的木雕轻易就被东洋机雕打败。他担心,这样下去,古建筑木雕的地域性迟早将消失,从而,变成全国统一模式的东洋木雕。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徐丽 姜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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