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建胜

前几日，因《淳安村落》丛书编纂配图需求，与几位摄友去中洲镇几个山村航拍山里的自然村实景。

到达余家村的大坞山已是暮色时分。大坞山卧在大山的怀抱里，安静得像一个娴静的少女。有炊烟从农家屋顶逸出，袅袅地盘旋在村子上空，最后变成一缕缕，与云霞融在一起。这弯弯曲曲的炊烟瞬间弥漫了我整个心灵，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望见炊烟，忽觉肚子有点饿了，猛然间又醒悟，哦，这是看见炊烟的条件反射！很长时间没见炊烟了，即便下乡，乡村也都用电或液化气做饭。几次下乡，看见乡村小洋楼门前停着小汽车，一片规整漂亮的新民居，煞是靓丽。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就是说不清楚，今天大悟了，是乡村的炊烟不见了。

说来也怪，打小我就对炊烟有种独特的记忆。那记忆的画面里，有奶奶慈祥的目光，有母亲忙碌的身影，还有土柴灶闷饭飘来的清香。我记得炊烟有好几种颜色。黑黑的烟，刚从烟囱急忙忙地向四周散去，有的还直往地上窜，让过路人不得不捂住口鼻急速通过，那一定是天气作变，有风有雨的前兆。黄黄的烟，出了烟囱，就翻滚着飘走了，有时似乎还夹着火。白中带点灰色的青烟，出了烟囱还是直直地向上，升到一定高度，再袅袅散开。儿时，我最喜欢这种灰色炊烟了，幻想着神仙一定是驾着这种烟雾来的，这种炊烟是上云天的梯，柔软灵动，格外迷人，给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我喜欢炊烟的味道。记得炊烟总是在过年的时候特别茂盛，它在各家屋顶上冒了出来，相互纠缠在一起，瓦片上、树梢上附挂着纤细的炊烟，各家的房子里飘出了诱人的肉香味，那日子里，炊烟也是香的。我从小就爱发呆，面对袅袅炊烟，总是神游化境。那渐渐远去的炊烟飘向神秘的天空，凭自己的想象幻变成神奇有趣的事物，或者是观音如来，或者是聊斋里的妖怪道士，或者是梁山好汉李逵……

那时每天盼着炊烟升起，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肚子咕咕叫了。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农民生活还比较清苦，吃饱肚子还是个问题。孩子们放学了，放下书包，就系上柴刀或背着背篼，到山上、地沟砍柴或摘猪草。然后常常站在高处眺望，看见村里烟囱冒烟了，就能回家吃饭了。一家一户升起的炊烟，就像母亲的手臂，要把我们这些孩子挽回家去。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乡村炊烟总是给人一种安心、归家的感觉。现在的乡村，很少见到炊烟了，虽然用上电和燃气既清洁又便捷，可我内心总有点淡淡的失落感。好在年迈的老母亲在老家还用土柴灶，虽然家里燃气灶也有，但不常用。母亲喜欢土灶做饭的滋味，每当我回家，坐在土灶门前，边烧火，边与母亲聊天。火苗旺旺的、暖暖的，我能想象那炊烟，定是那种淡淡的，灰中带点白色的，那一缕缕香喷喷的炊烟，正悠悠升腾在自家屋顶上……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叶青 马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