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和

曾经牛是农民的宝贝，因为那时耕田犁地全靠它。可我小时候却非常“痛恨”它，因为它我当了好几年放牛娃，不得不“半农半读”甚至中途辍学。

那时每天清晨早起放牛，大约八九点钟再去学校读书，下午三四点钟又回家放牛。后来因为生产队的人说闲话，我爸作为生产队长眼睛里容不得沙子，逼着我做“专职”放牛娃。可我读书的心思没有泯灭，即使放牛，我也常常带着书。

记得有一次，牛在耕田。我趁空割了一堆牛草，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起来，很快就沉浸其中。突然间，我被一鞭子打醒，疼痛难忍地大哭起来……原来，耕田的老伯用牛耕了一段时间，让老牛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又叫我把牛牵去继续耕田，可是连叫了我好几声也没有反应，于是火冒三丈……

印象更深的还是另外一次。那是冬天农闲时间，那天下午我把牛赶到一个山湾，让它自由自在地吃草。然后砍了一担柴，见时间还早，我又取出早早准备好的书。虽是初冬，太阳却很好，晒得人舒舒服服的。山脚有一块较大的平地，地旁还有一大块比较平整的石头，我就坐在那石块上聚精会神地看起了《红岩》，很快就被书中的情节所吸引。我为渣滓洞、白公馆里的许云峰、陈然、江姐的英雄行为所感动，为“双枪老太婆”的枪法所折服，同时无比痛恨蒲志高的可耻叛变。我完全沉浸在小说世界，肚子也不觉得饥饿，竟然把放牛之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夕阳西下，待我恍过神来，老牛已经无影无踪。我连忙把书放好，漫山遍野地找。找啊找，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是没看见牛的影子……天渐渐暗下来，肚子也饿了。之前也发生过老牛“躲”起来的情况，但那是夏天炎热之时为了在树林里躲荫，每次只要往树林茂密的地方找，八九不离十都能很快找到。可如今是冬天，它会去哪儿呢？

我越想越害怕，只能硬着头皮哭着回家了。出乎意料的是父母都没有骂我，而是急急忙忙找了些人一同去寻找。大家照着手电筒，举着火把，翻山越岭，几个小时过去了，还是遍寻无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有了消息——牛在隔壁村的一位农户家里。原来，老牛翻过两座山后糟蹋了人家的蔬菜和庄稼。幸亏父亲认识那位老伯，只是道了歉，后来送了点礼物了事。当然，过后我是少不了父亲的一顿训斥：既然是放牛，就要把牛放好，不能让牛去糟蹋人家的庄稼。这次劳师动众的事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因为放牛让我没书读，所以我一直对日日相处的水牯牛怀“恨”在心。和我一同放牛的还有两位同伴，一位男孩放老水牛，一位女孩放老黄牛，他们都比我大一岁，所放的牛年纪也比较大。而我所放的水牛正风华正茂，性格也较温驯，模样儿似乎也比那两头老牛“俊俏”。因此，耕田犁地时老伯往往首选我的水牛，我居然因为牛滋生了一丁点儿自豪感。

日久天长，我渐渐对它有点喜欢起来，平日里总是千方百计供足养料，不让它饿着。尤其是冬天要割很多茅草、芒秆，要堆放好稻草和玉米秆，以备安然过冬；到了夏天，牵它到水里洗澡，把它洗得干干净净的。后来我模仿书中所写，骑上牛背，手持一支自制的短笛吹奏起来。我的牛虽然温驯，但突然间骑上它的背，它自然不习惯，结果把我掀了下来……我自然不甘心，从此后我就更多地亲近它训练它。没过多久，它就服服帖帖听命于我了。每当它吃饱喝足，我常常会骑上去，吹着笛子回家，那气势就好像得胜回家的将军。

俗语有言：“牧得三年牛，官都懒得做”，意思是放牛这件事让人悠闲自在，但于我却怎么也无法真正喜欢放牛，因为我心心念念的还是读书，所以当有机会让我重新走进学堂时，便毫不犹豫地拿起了课本。

现在回过头去想，三年半的放牛经历其实是一笔财富，它让我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读书时光，以致最终让我圆了大学梦。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叶青 马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