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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杂绪
发布时间:2020-10-15 08:56:24


□余露

大学毕业后,猴子每年中秋都会给方同学寄月饼过来。不多,就一盒。每年都是一盒,而且连月饼的口味都不曾变换过,每年都是蛋黄。我心里嘀咕着,这长情的人,对于吃食也有着长情的表示?

猴子长情是公认的。他和他的夫人是初中同学,两人从青春懵懂,一路陪伴走过了十多年的青葱岁月,最终在去年修得正果喜结连理。原本今年的这个时候,他们的宝宝也应该出生了,但可惜得很,那个叫一汪的孩子,因为种种不可抗因素没能看见这个世界。

我和母亲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正在择菜,听闻这个消息,默默叹息了许久,眼见着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来。同为母亲,我知道她内心的悲悯,也知道她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是什么。

母亲对于猴子的印象十分深刻,每每说起猴子,也总是忍不住夸赞。我和方同学婚礼那天,广州出现雷暴天气,猴子原本定于早晨七点多的飞机,硬生生被推迟到了晚上七点多才得以出发。等到他从广州飞到杭州,再从萧山机场转车来千岛湖办理入住,已经是后半夜了。送完宾客,安顿好亲朋,在酒店里等到他的时候,风雨正盛,夜色最浓。空荡荡的酒店大堂里,迎着夜雨前来的猴子显得很是疲惫。

“恭喜!”来不及整理一路的风尘,猴子背着包快步朝我走来,他的身后大雨如注,“没能赶上你和楚阳的喜宴,多包涵。”这一句隔了半个中国的恭喜,在我的内心掀起巨浪无数。情义几何,着实应当让醉得不省人事的方先生来品一品。由于工作的关系,猴子第二天吃了中饭便又急急赶回广州去了。这一来一去,足以让我母亲对这个小年轻留下深刻的印象。

今年猴子又寄来月饼,这让我母亲又好一顿叨念。母亲爱吃的是芝麻馅的苏式月饼,她好这一口几十年了。每次遇到有卖月饼的地方,母亲都忍不住停下脚步来观望打量一番,如果遇上芝麻馅月饼,她必定会买上一桶两桶解解馋。在她的眼里,似乎只有苏式的黑芝麻月饼才是最美味的,这种对于黑芝麻的明目张胆的偏爱,源自于她小时候外公出差时特意从苏州带回来的一桶手工黑芝麻月饼。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月饼是个稀罕物。外公好不容易带回一桶月饼,自然是要一家人一起享用。但那时候一桶月饼只有五个,家里却有两个老人、四个小孩儿,根本不够分。母亲是老大,身为大姐难免要做好尊老爱幼的榜样,只能吞下满到唇边的口水说自己不爱吃,假装忙活别的事去了。我母亲的爷爷心疼自己的大孙女,懂事又勤快,悄悄地就把分到的月饼给藏了起来。等到大家都吃完开开心心散了之后,才偷偷摸摸地把我母亲拉到一边,从怀里拿出用小方巾严严实实包好的半个月饼塞给我母亲,叮嘱她自个儿去灶前吃了,别让弟弟妹妹瞧见了。

母亲说,她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月饼。一口咬下去,那月饼松脆香酥,层层酥皮繁复相叠,却又薄又透,入口即化。月饼里的芝麻馅,厚重不腻,甜咸香糯。只一口,那满嘴的黑芝麻裹挟着秋日金色阳光的颗粒,在唇齿之间翻转跳跃,摩擦生香。从那以后,在母亲的认知里,就再没有比芝麻馅的苏式月饼更好吃的月饼了。连带着,芝麻都成了我母亲的最爱。

今年国庆又中秋,双节相逢很是难得,依稀记得上一次双节重叠还是在零几年的时候。这一转眼,已是十多年的光阴流转。还记得那年中秋,桂香漫漫,群鸦皆寂,秋老虎的余威还没有散去,热热烈烈地簇拥着村子。我们一家子吃了晚饭就早早地搬了小方凳,坐在门前的小空地上纳凉消食,静等着月亮爬上小山坡。

我是最怕热的,小方凳存热,断然是不愿意去坐的,围在小空地周边的两大块青石板条才是我的最爱。坐之前先端一盆井水往青石板条上一泼,再拿丝瓜络子划拉掉多余的积水,静静地等上两分钟,让太阳的余温随着水分的蒸发而消失殆净。这时候再把鞋子一脱,囫囵地往青石板条上一躺,入骨的清凉沿着背脊慢慢爬上来,安抚自己那颗夏末秋初躁动的心——惬意舒爽!会享受的不只是我,家里养着的小花狗早就摇着尾巴,眼巴巴地蹲在一旁等着,想让我分它一小块地儿。老橘猫更是不客气,还没等我躺稳,它就自己跳了上来,在我的头边找个舒服的位置大大方方地坐下,然后开始慢条斯理地洗脸舔毛。

这时候,邻居几户人家也都相继结束了晚饭,不约而同拿出了自家的月饼和果子摆将在院子里,热络地招呼着彼此尝个味道。母亲也拿了瓜子、月饼和其他零嘴出来,放在小方凳上,方便大家取食。眼瞧着母亲和邻居婶姨们忙着话家常唠里短,父亲和屋后的建跃叔借着厨房昏黄的灯光在棋盘上杀伐征战,我不禁默默伸出手把放吃食的小方凳往自己的身边挪了挪。小花狗通人性,特别配合地站起来给小方凳腾了腾地方,还讨好似的拿湿润的鼻尖往我手背上蹭一蹭,摇一摇尾巴,像是在邀功了。

躺在青石板条上,迎着晚风,吃着零嘴儿,桂花的香从我的鼻尖上漫过,馥郁又香甜,似一层金色的纱,笼住了月色和年少的我。纺织娘的歌声在夜色里总是显得格外动听,秋蝉零星的几句应和让这歌声显得更加饱满,倒是有了小重唱的意味。偶尔还会有几只迷途的萤火虫乱入父亲和建跃叔的棋局,老余总是会小心地捉住,捂在手心里开一条小缝,让我眯了眼瞧,说是有星星送我。

不知道是谁眼尖喊了声月亮出来了,大家瞬间都停下了手上的活计、嘴里的闲话,不约而同地往东山上望去。唯有父亲和建跃叔两人沉迷棋局,厮杀难停。我慌忙从青石板上直起身子,目光越过他俩的身影,掠过橘树的梢头,直直地落在了东山之上。像是喝醉了酒似的,月亮渐渐从小山坡上慢慢悠悠地爬了上来,不一会儿竟也跌跌撞撞地探出了大半个身子,圆滚滚的,很是可爱。

大人们总会借着月亮说些往事,那些曾经发生在月亮下的故事被拿出来一再温习。孩子们就来得简单,大家相互分享着不同口味的月饼,就着月光大快朵颐,入口的瞬间仿若都还带着月光的清凉,桂花的芬芳。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时光在月盈月缺间流走,这时光易散,一转身已非昨日。你我,也不过是那月亮的一次盈亏,尘土的一次扬起和落下。这中秋,能圆的是月,而非你我。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叶青 王志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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