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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长莺飞的日子
发布时间:2020-11-11 10:46:44

洪晓辉 作

□卢燕敏

  上世纪90年代中期,随着“村村办小学、乡乡办初中”的教育格局被“小学向乡镇靠拢”的调整政策代替,塘联村小学也因人数少、办学条件差而被撤销,并入了鸠坑乡中心学校。

  中心学校位于金塔村,离塘联村15里路。15里路对乡下人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一个小学生来说,就辛苦了。考虑到路途远、交通差,学校要求学生住校,自带米菜和铺盖。这一年,徐遂12岁。

  小孩子的好奇心与生俱来,他们对出村读书已经是兴奋不已了,再来个住校,岂不是更新奇!

  徐遂家有两个孩子要读书,开学前的准备工作,着实让徐遂的父母忙活了好一阵。那年开学报到的第一天,整个塘联村就跟过节般的热闹。十几个大人挑着铺盖,十几个孩子背着书包,弯曲的山路上竟然也有了浩浩荡荡的气势。一溜长队伍鱼贯下山,一群送行人集聚山上,叮咛声、嘱咐声、应答声,此起彼伏地响着,惊得树林中的鸟雀和草虫也都倾巢出动了。一时间,原本冷寂、清静的山谷如同被大雨浇泼,满山满谷都响亮了起来。

  徐遂与姐姐,一人提一罐咸酱,这是母亲头一天就熬好的,说放了很多猪油,保准够他们吃一个星期。姐弟俩喜气洋洋,欢快地走在同伴们中间,一路说笑,一路歌声,十几里路,根本不觉得有多远。

  一个房间,十几个孩子,挤在一张通铺上。白天闹腾够了,晚上睡觉也不安宁,不是你踢到我,就是我打到他,有的孩子甚至尿床。一泡尿流湿了好几个被褥,惊醒的人又吵醒了睡着的人,一番哭叫,一气乱嚷,好一会儿才能安静。旧木板做的通铺,睡在上面硌人,幸亏乡下孩子没那么多讲究,并不在乎床板硌人不硌人,只是对半夜光顾的老鼠有些害怕。因为老鼠会在他们的寝室做窝,爱偷他们的点心,爱啃他们的衣服,爱闻他们的汗息,更喜欢在他们睡熟时,爬到他们的身上、头上和脸上来个亲密接触。徐遂就特别怕老鼠,说是一看到黑乎乎的老鼠,他的寒毛立马会竖起。但怕归怕,他却不像其他人那样大嚷大叫。老鼠的肆无忌惮,让他们既怕又恨,但又不知如何是好。徐遂想了一个办法,每天轮流打扫寝室,垃圾及时清理,睡觉前不要吃零食,给出的理由是“寝室干净了,老鼠就会少来”。他的办法不只得到了其他同学的响应,也得到了学校老师的表扬。

  周末回家,孩子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走山路,全靠一双小脚板,晴天还行,雨天路滑就没有那么顺当了。跌倒、摔跤、滚入山下,都是常有的事。头磕破了,摘几片树叶揉揉;脚流血了,拔一把青草擦擦。小痛小灾对山里的孩子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们似乎天生就有强大的自愈能力,而让人惊讶的是这种自愈能力,一如万物的生长,与大地浑然天成。

  一个星期一,徐遂去上学。走到村口时,正碰上大姑父的三轮卡开出。大姑父说:“快上来,正好去金塔村,捎你一段。”徐遂一听,高兴地一抬腿就蹦跳了上去。

  三轮卡的别名叫蹦蹦车,特别适用于乡村。小巧、灵活,一般以运输货物为主,也可以载人。大清早的,山风徐徐,徐遂坐在三轮卡上兴高采烈。他迎着山风,看着山林,欢跃的心情随着三轮卡上下蹦跳。蛇一样游走的土路,沿着山崖蜿蜒,三轮卡的突突声,随着青烟在山谷的褶皱里荡漾。

  东拉西扯,和姑父聊得正欢,没提防,一个急转弯,三轮卡一头栽到坡下……不幸中的万幸,坡不高,人虽然翻了出去,并无大碍。大姑父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拉起徐遂检查有没有受伤。看到只有腿上被石块划出了几道小口,姑父紧张的神情才算松弛下来。但还是坚持要带徐遂去乡卫生院看看,一再念叨不要去学校了,少上一天课没关系。可是,任凭大姑父怎么劝说,徐遂也不肯去卫生院。他拍拍腿说,骨头没事,破了一点皮而已,又不是不能走路了!大姑父没辙,无奈地摇头道:“你还真是倔。”说完,送他到学校门口,再看着他一瘸一拐地走进教室。

  在学校吃饭,大多数学生都是吃自家带来的酱菜,去食堂买菜的多半少。有个星期,刚到学校,班里的一位同学就把酱瓶给打翻了。他急得直跺脚,抹着眼泪说:“我这个星期怎么办啊?”同情的同学替他可惜,调皮的同学却幸灾乐祸,站在一边说风凉话:“怎么办?凉拌呗。”徐遂不声不响从自己的菜罐里,倒出一半分给他。那个星期,就着半罐咸菜,徐遂吃到了周末,甚至都没告诉姐姐。事后,要不是那位同学的家长找到学校,老师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当时,徐遂的三姑父就在学校旁边开小卖部,他只要去说一声,不愁没菜吃。大人问他为什么不去,他老老实实说:“我去了,他们总要给我零食吃,可那些零食是他们拿来做生意的。”一想起这些,徐遂三姑姑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她痛心地说:“从小这么懂事的人,老天爷为什么偏偏带走了他?”

  学校的劳动课,表现最突出的总是徐遂。他长腿长臂,比班里的其他同学都高出半个头。不要说干活偷懒,就是想偷懒也没机会,因为高个子的缘故,尤其显眼。个别同学喜欢拿个子高跟徐遂开玩笑,说:“个头都让你一个人占了,你不积极谁积极!”

  对这种真真假假的玩笑话,徐遂尽管不在意,但心里也不舒服。不过,他难得去反驳。也有人问他是不是怕吵架,他宽容地笑笑:“有工夫吵架,不如好好劳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存在什么积极不积极。”徐遂的厚道,往往体现在他的不经意中,自然而然,从不刻意。“他对任何事情的认真,就像从骨子里长出来的,真诚而实在。”这句话的评价,采访中已经听过好多次了。看来一个人的纯洁与向上,柔美与善良,不仅能够穿越偏见的藩篱,而且具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力量。它绝不是一种立竿见影的教导灌输,而是一种漫长而悠缓的生长。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叶青 姜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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