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界千岛湖

快·准·活·美

点击打开
您当前的位置: 睦州文苑 > 民俗民艺 > 史海钩沉
“一品冠群僚”——徐贯
发布时间:2020-11-17 10:15:00

鲍艺敏

  563年前,大明王朝爆出了一件不光彩的大事件:哥哥英宗用武力夺取弟弟景帝的皇位,改景泰八年为天顺元年(1457),史称“夺门之变”。时值正月新春。

  商辂走了。他遭人陷害,挂冠回籍,离开京城回到淳安。紫禁城寒气逼人,商辂的心也寒透了,尽管他只有44岁,正是施展政治抱负的好春光。

  徐贯来了。自景泰四年(1453)乡试中举,这一年丁丑(1457)殿试榜,徐贯再传捷报,位列三甲第52名。此榜共录取194人,名次还是很不错的。商辂和徐贯就以这种方式完成了使命的交接,像是彼此间的默契,又似上天刻意的安排。徐贯也才25岁,走出大山,一步跨入紫禁城;他身着鹭鸶补子的绯袍,行走在京师朝堂之上。

  一

  徐贯行走带风,带着蜀阜人(今威坪镇)的爽直利落。他祖上本就是打铁出身,人称“打铁徐”。俗话说“打铁还需自身硬。”徐贯够硬,但他硬中带柔,粗中有细。这不在他兵部主事任上,就初露了锋芒。

  据翰林院编修,邑人方象瑛《太子太傅工部尚书赠太保谥康懿徐贯传》记载:“徐贯,字原一,淳安人。幼明敏,从姚夔受春秋,登天顺元年进士,授兵部职方司主事。”

  成化二年(1466)秋,徐贯按例巡察京畿卫所,访得一个千户的诸多不法事,他一旦查实不会放任不管,这乃其骨子里性格使然。碍于千户官阶五品,比自己还大一级,不便明里搜查其家,侦缉别处还置办有一处宅院,管家插手兵役,行冒名顶替之事。徐贯下令搜捕,查得贿赂的账簿,一举将其拿下,依律予以严惩。

  徐贯扳倒了官大一级的京畿卫千户,可谓一战成名。

  他一路升迁,由兵部主事升兵部郎中,期间“丁内艰服阙”,说他母亲去世,按例回籍服丧,三年期满,补了兵部武库司郎中,尚书白圭欣赏徐贯的才能,又将他调任职方司郎中。成化十一年(1475)擢福建右参议。兵部郎中属五品官阶,福建右参议隶属布政使,官职四品。徐贯分守延平、建宁、汀州、邵武四府,忽忽已有两年多。

  二

  这一日,徐贯刚在署衙坐定,部属匆匆来报,说建宁卫指挥杨晔被锦衣卫下了诏狱。

  本来杨晔的案子只是一个刑事案,他位高权重打死了人,被人告发到福建按察副使冯俊手里,冯俊正欲捉拿他。杨晔逃进京城姐夫董玙家避风头。董玙官至“中书”,他找到锦衣百户韦瑛,托他高抬贵手,不要难为他大舅哥。韦瑛满口应承,说让他放宽心候着。

  也是合当有事。韦瑛收了人银两,也答应替人办事,来到厂狱看看情况。狱卒说杨晔受不了“琶刑”之苦,招供有许多银两寄放在他叔父杨士伟家里。

  韦瑛前脚从厂狱回到宅中,后脚便被干爹汪直唤了去。进入汪宅瞥见干爹气咻恼怒的样子,连忙上前请安。汪直一甩手中的奏本道:“瞧瞧!商阁老这回都劾到咱头上来了,不扳倒他,咱还有什么颜面?”

  汪直口中所说的“商阁老”是指商辂。原来英宗复辟,听信谗言,把他削职为民。宪宗即位,于成化三年(1467)以原职诏复,商辂再入内阁。七年(1471)加太子少保,任吏部尚书,十三年(1477)进升谨身殿大学士。身为内阁首辅,商辂并未明哲保身,而是毅然上疏抗争。

  韦瑛躬身捡起一看,明白干爹如此气恼的缘由。商辂向皇上奏了他们一本,是曰《罢革西厂疏》,里面具数了他们十一大罪状,末了说什么“革去西厂,罢汪直以全其身,诛韦瑛以正其罪。”

  韦瑛一激灵,用了个一石二鸟之计,他知道杨士伟乃兵部主事,是兵部尚书项忠的人,与商辂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如若让杨士伟出首,把这些钱推在商辂身上,便是他受贿的一个明证,何愁扳不倒他?于是来到杨府,拿话暗示杨士伟道:“杨晔供说有些银两暂存贵府,是用于贿赂商阁老的,其实与杨大人并无干系,到时只需杨大人做个证见……”

  岂料杨士伟软硬不吃, 韦瑛碰了一鼻子灰,大怒道:“给你体面不要,咱倒要看看谁的势儿大。”转身喝道:“来人呀,将案犯给我拿下!”一班校尉不由分说,上前锁了杨士伟,径押到厂狱,任意拷打。比及天明,连说话的气都没了。

  “西厂”的权势徐贯是知道的,建宁卫指挥杨晔官至三品,说拿下就拿下,且“琶刑”加身;杨士伟也是六品京官,说没气就没气,还搭上一家老小披枷带锁。锦衣卫官校已经在赶往福建的路上,杨晔一家,不,应该是杨氏一族人,届时都将人头落地。

  “快去。”徐贯果断吩咐部属,“将杨晔一门户籍尽数焚毁,族人能遣则遣,所属田产悉数充作官田,以作赋税。” 部属欲言又止,脚下迟疑不动。徐贯道:“你放心,有什么干系都有徐某担着。徐某做官但求不欺心、不欺世而已。”部属感念,得令离去,妥善处置徐贯交代的事情。

  这干系算是感了天,救下杨氏一族上百号无辜者的性命。

  此后,徐贯“外艰归,复除福建参政。”说他父亲去世,归家守丧,三年期满,回到福建担任参政一职,官阶从三品,属副省级干部。

  三

  成化十八年(1482),闽地大饥,饿殍枕藉。好在徐贯有先见之明,他明白饥荒的救济若等到饥荒发生后是万万不行的。身为地方参政的徐贯,深知粮食储备“粜陈籴新”的重要性。丰年谷贱,徐贯加价买入百姓手中余粮,灾年谷贵,又减价卖给老百姓,不至于闹饥荒饿肚子,这是往年的情形。今年特别严重,辖区内出现了不少流民,多有来自外省外府的,身无分文,集聚成群,搞不好酿出变故。

  徐贯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焦躁和暴戾之气,社仓、义仓早已空空如也,底儿朝天。只有官仓里还有余粮,饥饿的流民越聚越多,无声且暗潮涌动。徐贯隐约有些不安,他登高望去,远处依然有人流在朝这边滚动,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他果断向仓储官下令:“开仓放粮!”

  仓储官惊呆半晌,嗫嚅道:“下官不敢,尚未接到藩台大人的公文。”话虽委婉,却是太极云手,意思再明白不过:省长大人没有行文下令,他小小一个仓管官员不敢擅自作主。

  徐贯厉声道:“今日若不开仓放粮,本官先斩你首级以谢灾民,怕是等不到明日藩司的革职公文!” 仓储官看徐大人神情果决,绝非戏言,慌忙回应道:“放……放……下官这便放粮。”

  徐贯处变不乱,该做主时就做主,若心存私情,畏首畏尾,待上司公文颁到,流民早已变乱失控,不是饿死也必遭哄抢挤压、推搡踩踏而亡。开仓放粮,活命者不计其数,四府民众皆感其德。

  四

  弘治元年(1488)二月,有旨下:擢徐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抚辽东。

  徐贯来了,来到九边之首的辽东。辽东不设府、州、县,代替以都司、卫、所,侧重于军事防御,兼理民政。巡抚均兼右副都御史,官职从二品,是地方最高行政长官。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徐贯为了熟悉边务,东起宽甸的鸭绿江畔,西至山海关之无名口,策马行程近千公里,对长城要塞、军民屯田、关隘关防、虏贼犯境、敌我虚实等摸一个门清。边地无小事,巡察问访的弊端都亟待解决,诸如坍毁长城的修葺,屯田数目的清查,私役兵丁为奴等等,或多或少隐隐约约指向一个人——参将佟昱。

  徐贯首先要拿佟昱开刀,这一招叫“杀一儆百”,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出手之前他要找总兵官李杲谈谈,算是投石问路。边塞不比别处,弄不好会引起军士哗变,若有最高军事长官李杲的支持,局面就容易控制。

  这一日,徐贯登门造访将军府。徐贯也不与之客气,直截了当道明来意:“连月来徐某踏遍边关要塞,查访参将佟昱多有不法事,不知将军可有风闻?”

  李杲略显尴尬,回道:“徐大人有所不知,佟姓系辽东大姓,其祖先为女真人,后来汉化,在当地根深叶茂。佟姓世代从军,军伍中各级军职都有他们的人,盘根错节,势儿庞大,极不好对付。”稍顿又道:“前任巡抚刘潺刘大人,就是被参将佟昱挤兑走的。”

  徐贯道:“边境一日不宁,则朝廷一日不安。若任佟昱恣意所为,将军如何面对皇上的谕令?”面对徐贯不留情面的一问,李杲一时语塞,皇帝的敕令历历在目:“今命尔挂征虏前将军印,充总兵官镇守辽东地方,固守城池,操练军马,遇有贼寇相机剿杀,其副总兵、参将各照地方分守,所统官军悉听节制。” 参将违法不就是他这个总兵官失职吗?李杲想到这里不禁冒出一头冷汗。他急切询问道:“徐大人有何差遣尽管吩咐,本官愿闻其详。”

  徐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于是,如此这般告知。

  且说参将佟昱,是日接到总兵官传宣,召集部众到辽阳议事。佟昱一丝不疑,只带了一小队亲兵护从,鞭马赴会。到了驻地,佟昱只身一人由将军府卫兵引入,其余随从暂去别院歇息。

  佟昱大摇大摆入得堂内,但见总兵官李杲和一个文官模样的人坐于堂上,脸色冷峻,不怒自威。但见那文官先开口道:“我乃辽东巡抚徐贯,今巡察访得参将佟昱种种不法勾当。某月某日,查得佟昱分守防区,虏寇千余人入境劫掠,剽掠人畜,射伤我官军九人,战马六匹。参将佟昱接警,畏缩不前,拥兵不进。某月某日,又查访佟昱利用威逼抵换、侵渔兼并等手段私占屯田。某月某日,查有私役兵丁作为家奴……”徐贯有理有据,有时间地点,有人证物证。随后喝道:“佟昱,这些可都属实?你可知罪?!”

  佟昱见他桩桩件件证物齐全,原原本本如同亲历,一时间竟无话可驳。他不愿束手待毙,可眼下之境,只能徒作困兽斗。带来的亲随护从,已被缴械软禁,佟昱分守防区徐贯早已派人安抚。佟昱的自知碰到硬茬,遂低头认罪。徐贯上任伊始,就把一个官至三品的参将拿下,一时震动九边。

  五

  方象瑛在徐贯的传记中说:“七年(1491),召工部左侍郎,苏松洊遭水患,命往治。”

  弘治皇帝看人准、用人狠。他看上的正是徐贯身上那股子狠劲,他既然能把边境治理得这么好,何况是水灾呢?苏松水患看来非徐贯莫属,他时年59岁。

  徐贯乍从塞外边地来到繁华的苏、松二府,还真有些不太适应。但他有自己办事的宗旨: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不,刚到署衙就挥毫题下一匾:“百闻不如一见”。

  水情犹如军情。弘治七年三月,徐贯带着北方的风尘,沿江考察起灾情。徐贯打小在新安江畔长大,对水的脾性并不陌生。他时而官服官船,与地方官僚、乡绅一同巡视;时而又布衣粗服搭乘商船、民船,一路走走停停,与河工老伯问询交流。他经过连日巡察走访,基本把准了苏松水患之脉,整理出一个清晰的思路,这场水灾就是“天灾人祸”造成的。

  “天灾”是自然环境。江南地区东临大海,西抱太湖,东北依靠长江,地势平衍低洼,流沙淤泥抬高河床,其中又以“苏松最为低下”,是名副其实的水乡泽国;加上连日降水,雍堵成灾。“人祸”就是人为因素造成的。豪强霸占滩涂,修坝建圩,违建乱搭现象严重,致使水道日隘,遇到连日降水或是雨季,泛滥成灾。

  徐贯双管齐下,天灾人祸一并解决。他清淤疏浚,日夜督战在河堤,数十万河工连续作业,俟年底基本完工告竣。百姓生活、生产秩序基本恢复正常,徐贯还有个大胆的设想,与其挖掘淤泥,不如开挖运河,将苏松河与周围纵横交错的水系连接起来,彻底畅通水道,做到百病不侵,百年无患。

  徐贯历时三年,“役夫二十五万”,开挖数条运河,打通了苏松水系,彻底消除水患,同时,还为太湖等河道分流泄洪起到决定性作用。在此基础上,徐贯充分利用苏松肥沃的土地,在高阜之地开河蓄水,在低洼之地开辟圩田,租于农户耕种,官府收取税粮。一时间,苏松地区鱼米之乡盛景再现,迎来了“弘治中兴”的巅峰时代,朝廷税赋比成化间增加了一百多万石,人口也增加一千多万。

  徐贯出色完成了治水任务,在中国水利史上书写了一段奇迹,留下了宝贵的经验,直到今天我们仍然受益。

  弘治九年(1496),“迁本部尚书”,因徐贯政绩卓著,出任工部尚书,加太子少保。十三年(1500),上疏乞致仕,加赠太子太傅。驰驿归。十五年(1502)卒,享年70岁。赠太保,谥康懿。有《余力稿》十二卷行于世。

  为纪念徐贯,县人将他崇祀乡贤祠,县治前街西侧立有“同朝尚书坊”,家乡蜀阜有其“进士坊”、“尚书坊”、“勋阶极品坊”、“都宪坊”和“青宫少保坊”。放眼整个明朝,除了三元宰相商辂,徐贯可谓“一品冠群僚”。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叶青 姜智荣

淳安发布

淳安发布

视界千岛湖

视界千岛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