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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薯的味道
发布时间:2020-11-26 08:57:03

王丰

北风吹起,冷风袭人,要下霜了。大人们就抢着把地里的番薯藤割来,番薯挖来,不然经霜一杀,藤焉薯烂,可惜。那几天番薯堆成山,薯藤垒成垛。

番薯命贱,见泥即长。四月春雨骤,打坎扦插,剪一段藤蔓留两片薯叶,往泥土里一插,用手一压,几场春雨,活得生机勃勃。它的蔓细长,匍匐地面,不讲究生长条件,不管土地富庶还是贫瘠,有泥土有水分,都能不知疲倦地旺盛生长。

普遍认为,番薯是在明代时期引入中国的,中国引进番薯第一人是陈益。陈益作为“中国引种番薯第一人”,为我国开辟粮源贡献重大,自此,番薯在中国大量栽培,解决了百姓温饱之虞。

番薯的确是好东西,拿来煮粥、煮苞芦糊,切番薯条、番薯片,还可以拿来磨番薯粉。

一枝番薯藤按到砧板上,用菜刀“笃笃笃”剁了,浸到大木桶里,即使大雪封山,猪也不愁断粮了。番薯藤应该是猪的美食,能吃到番薯藤的猪是幸福的。

最早磨番薯粉用一把细眼的锉子,一块龟壳样的铁片上密密麻麻钻着小洞洞。一灯如豆,人影绰绰,木盆上搁着锉子,祖母或母亲坐在小木凳上,左手扶锉,右手捏住一个番薯在锉子上转一圈又转一圈,人生亦在如此转着圈。一个番薯磨到剩下一个头了,往一只木盆里一丢,又是猪的好食物。这样洗一次番薯粉,要磨上一整夜的番薯。

村中央有一口水塘,雾气刚升腾,洗薯粉的木桶已聚成长队,木桶上搁着榨篮,榨篮里垫一只布袋,布袋里一大垛番薯糊。妇女们舀水冲着、揉着,一遍又一遍,哗啦啦流下木桶,几遍冲洗后,慢慢变成滴滴答答,如琴弦拨动,伴奏着水塘的雾气和村中的炊烟,一曲乡音,一幅劳作画图。

经过一天的沉淀,倒掉木桶那些黄浊的水,木桶底见一层白,这层白就是番薯粉。麻布一块,包上火炉灰,压住湿粉,把残水吸干。炉灰湿透,拉起麻布,用菜刀左右上下划拉,划拉过后,拿铁铲把番薯粉一块块铲起来,摆到竹筛子里晒。

太阳一天接一天把番薯粉的湿气吸了,用手一抓满手白,番薯粉燥了。去菜地里拔一两个萝卜,切成丁,炒起“乌芦馃”(圆子)来。在家乡,冬天的美味是从“乌芦馃”开始的。

记忆里的番薯品种只有两种,一种黄番薯,一种白番薯。

两种番薯都是红皮,白番薯的皮更红一些。两种番薯都可以煮、蒸、焖、炒、烤、烘。黄番薯淀粉多,吃了熬饥;白番薯淀粉少,适合生吃。一个白番薯洗干净,红皮咬破,白肉如梨,脆甜,水分丰足,在山地里劳动口干舌燥时,掏一个抵得上一壶茶水。

过年前,还要熬番薯糖,番薯糖拿来做冻米糖,冻米糖过年用来待客。年过后,上山斫柴、下田削草塞几块在衣裤袋里,充充饥,有神仙样舒畅。

为便于存放,还把番薯洗净切成片,用竹篾打的“团拜”曝晒。每天早晒晚收,一只只圆“团拜”,成了家院中的一道美丽风景。小时候,对那还未晒干仍有几成水分的番薯情有独钟,那软软甜甜的番薯片,吃到嘴里像软糖,味道非常诱人,让人上瘾。

我小时候番薯片吃得多,家里吃的番薯片大部分是嫁到七都唐家的姑妈供应的。那年月里,我家劳动力少,吃口多,荒月里经常断粮。姑妈村田地丰饶,粮食收得多。每年番薯收获,她把番薯锉成片,晒干。晒干了马上寄口信过来,我便拿了两只大饭袋翻过河村岭,去挑干番薯片。番薯片吃完了再去挑,一年里头要挑四五次。

姑妈去世多年了,每次吃到番薯我就想起她锉的番薯片来,更想起她来。我常常胡思乱想:自己胸腔里这颗心,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有力地跳动着,是因了姑妈那一饭袋一饭袋番薯片的滋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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