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光则

那天去乡下核实一份公证资料，到村口刚下车，一阵风雨让我体验到了春寒料峭。年后的气温快速回升，处处显现春的生机，人们舒展着腰身享受暖阳的照耀，舒坦而慵懒。不曾想“春天猴儿面”，乍暖还寒，寒气让人纷纷躲藏，这也算是春天里特有的景致了吧。

趁下乡机会，顺道去看望父亲的老友徐叔。徐叔与父亲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建造新安江大坝时认识的，后来二人成了至交。父亲去世后，我们与徐叔仍保持联系。徐叔是个杀猪匠，每年腊月徐叔都会帮村里人杀年猪，在我的印象中他身材魁梧、力大无比，儿时曾亲眼见徐叔将过百斤的猪肉一只手拎起来掼到案板上。

去年曾听说徐叔身体不好，因平时在县城生活也未去看望他，抓着正月的尾巴顺道去看徐叔拜个年。尽管事先已知徐叔身体不好，去他家的路上我脑海里仍是当年魁梧的形象。然而，当我推开门见到徐叔时，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徐叔躺在靠墙的床上，那张消瘦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留下的皱纹，突出的颧骨撑着一张沧桑的皮，昔日魁梧的身姿已荡然无存。婶婶正在喂徐叔吃饭，看到我进去，徐叔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打满褶皱的前额下一双眼睛透着慈祥与淡定。因当事人在车上等着，我简单问候徐叔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路旁樟树的叶子在风中纷纷飘落，花草没了往日的笑容，春之温暖因春寒戛然而止。望着车窗外，我忽然间想起了北宋诗人梅尧臣的两句诗——“蝶寒方敛翅，花冷不开心；亚树青帘动，依山片雨临。”都说春天使万物复苏，可樟树叶为何在春天选择了飘零？有些事物的成长与繁荣，势必伴随其他事物的凋敝与衰败，自然界总是遵循物物交替的规律，对于在春寒中逝去的某些事物，冬天仅使它们蛰伏，而春天不经意的寒冷却是出其不意的谋杀。没有人会去关注春天有多少东西逝去，因为入眼更多的是繁盛。

在返回的途中，同事打来电话说是我的当事人英子补证明材料过来，我让同事先帮我接收下。英子的丈夫阿伟生病去世了，前几天她陪公公婆婆来找我办理继承公证。我与阿伟是窗口共事时认识的，后来因工作关系时有接触。阿伟是外地人，大学毕业后考上公务员来到千岛湖，他在千岛湖工作的这些年顺利实现了立业、成家、升职的人生规划，可谓是“春意”正浓时。然而当他怀着美好的憧憬，准备品味“春暖花开”时，命运却将“春寒”强加给了他，因长期“白+黑”“5+2”的超负荷学习工作，阿伟的身体被病魔击夸，最终将患病的父母、年幼的孩子抛给妻子撒手人寰……那天，我给他们办公证手续时，阿伟母亲的身子一直在抖，我以为是窗户开着有点冷，当我重新给他们换上热水并关上窗户时，却听阿伟的父亲说，这“倒春寒”是冻在我们心里，窗户是挡不住寒气的。阿伟是家里唯一的独子，父母都在千里之外的乡下艰难生活，生活趋好的阿伟正打算今年将父母接到千岛湖来共享天伦之乐，可如今二位老人只能在“春寒”中打颤……

东风带雨逐西风，大地阳和暖气生。虽是春寒料峭时，但春天的的确确来了，一切都是“渐渐地”改变着，山川在日渐变暖，阳光在日渐晴好……生活会成为人们期盼的那个春天！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叶青 王志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