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倩

晖同学的妈妈姓王，是我小学的班主任老师，一位教数学的好老师。退休后因为一次意外，伤好了之后就患了阿兹海默症。前几年见到她的时候，有保姆陪着，已经基本不认识人了。有时和女儿晖一起的时候，需要晖慢慢耐心地引导，还会依稀记得晖的名字。她活在我们眼里，但又好像活在另一个世界里。

母亲节那天，我突然发现，为妈妈过节这件事，也是有期限的。

看见晖，我才知道把妈妈当成小孩是一种什么概念。王老师后来住进了养老医院，一来那里有经验丰富的老医生，二来一日三餐也不用费心。但晖一直担心妈妈吃不好饭身体会撑不住，天天亲力亲为给妈妈换着花样做菜送饭。妈妈说想吃甜食，晖就自己煲甜汤煮莲子桂花羹，又说要吃米粿，晖又会亲手折腾做起来。被妈妈嫌弃不好吃的时候，晖不免会在生气又不忍心与妈妈置气的边缘徘徊，她笑道：“谁让她是我妈呢。”我知道，王老师的三个孩子中，晖做得最多也最孝顺。

晖说，在妈妈还没有得病的时候，她经常会为妈妈的暴脾气和气话伤心。如今晖意识到，自己既好强能干又略微自卑心软的好人型性格特质，很多都源于妈妈的职业强势和家庭操劳。“妈妈也是第一次做妈妈呀，面对工作、孩子那么辛苦，做不到太完美，做不到对每个孩子面面俱到地关心呵护，其实妈妈也会有遗憾留在心里面的。”对晖的想法，我很认同。忽然想起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的往事来。

那时我父亲总是出差，我母亲有时候也要上夜班，妹妹在奶奶家，我胆子小，晚上一个人在家不敢睡觉。王老师知道后，就让我去她家和晖作伴，两个小姑娘躺在一头说悄悄话，使小性子，谁也不让谁，输了的人负责关灯睡觉。从被窝里跳起来拉灯，灯黑了后尖叫一声，抱成一团，用棉被盖住头才敢睡觉。

还有一次，晖哭哭啼啼地来我家找我，我赶紧拿出手绢替她擦去眼泪，拿出自己藏的零食哄她。原来是王老师打她了，手臂红了一大块。原因是晖和妹妹因为一件小事争执起来，她不让妹妹，还顺手推了妹妹一把，妹妹摔到了，不小心把头磕到了……那个情景仿佛就在昨天一样，历历在目。

现在想来，我们比自己的母亲接受过更好教育的意义，不在于我们可以有资本对妈妈挑错和指责，而是长大懂事了可以更好地体谅她们。晖把那些委屈和不满，统统都丢给时代去背锅。妈妈的爱，只是方式方法不同，又有什么错呢？

《请回答1988》里有一段旁白：偶尔觉得妈妈很丢人，为什么连最起码的脸面和自尊心都没有呢？那是因为，比起她自己，她还有更想守护的珍贵东西……那就是孩子你。

是啊，她会和小商小贩讨价还价，只为省块把钱；她会喋喋不休地念叨你为什么不吃早饭，拿到学校的水果原封不动拿回家；她总是一厢情愿地想把她自己认为最好吃的东西留给你吃，其实她不知道那只是你小时候最爱的，长大了就不爱吃了……妈妈的行为有时候会显得过时且不合时宜，但换个角度看，也能品出几分温情浪漫的成分。

现在如果问我的女儿，哪个瞬间最心疼妈妈，我想她会说：妈妈生我的时候。孩子生出来是个九斤姑娘，我小小的身躯在产床上是怎么拼了命哦！现在想想，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想，以前做父母的一代，有着现在做父母的人做不到的无私和伟大，他们中许多人是懵懵懂懂地结婚生娃，然后依葫芦画瓢地奉献出自己的一生。现在的父母可以参考更多元化的的生活，做出更深思熟虑的选择。

见过这样一句话，感同身受：我们这一代，只是站在了父母的肩上，见识了他们从未见过的繁华。现在我们长大了，也要让父母踩着自己的肩膀，带他们看见世间繁华。

不管妈妈还是孩子，谢谢你爱我。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叶青 王志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