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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霜茶
发布时间:2021-06-28 10:30:52

董萍

  厨房的食品柜里,那一把用纸包得严实,外面还套了塑料袋的东西,每一次清理,都不舍得丢弃。只有自己知道,那是藏在我心底的一份记忆,一份留念。

  有一年,朋友从深山的老家探亲回杭,送给我一包消闲的多味笋干,还有一把干燥的“柴棒儿”,说是“六月霜”,可以煎汤当茶喝。我不以为然,没煎过,也没丢,一直存放在食品柜里。

  有年盛夏,我突发奇想,关闭现代便捷的通讯工具,远离喧嚣的城市,只身来到深山,试图做一回武陵打渔人。

  深山里的小村庄,只有百来户人家,留守的不过几十个老人。朋友的母亲给我递上一杯茶,没有茶叶,握在手里凉冰冰的,黄澄澄的。客人登门不是斟的现泡茶,莫非是山里人的待客之道?疑惑中,一丝香气飘进鼻腔,随着呼吸道沁入肺腑……是草药!我作出了判断。杯子举到嘴边,却用唇轻轻抿了一下。有股淡淡的中药味,还有一点点苦。朋友母亲见状,笑着对我说:“这是六月霜茶,清凉败毒的,小孩子喝了夏天都不长痱子,是我们山里人夏天的清凉饮料。”我点点头,捧起茶杯一饮而尽,一股凉爽顺着食道流下,瞬时驱赶掉旅途的酷热劳累,人也顿觉神清气爽。

  夏日正午的村庄,空气中弥漫着六月霜的气味。有老人驻守的家门前,地上都摊晒着六月霜。刚割来的青枝,枝叶蓬松,彰显着森林草木原始的张扬,当它们与太阳友好地会面之后,浓缩了精华,成为大山献给山里人一夏的馈赠。

  我去采过六月霜,这不,我又说采了。老人们常常纠正我,是割不是采。诶,城里人总是文绉绉的。

  朋友的母亲带我去割六月霜。彼时她已经八十有余,却鹤发童颜精气得很,走在“S”形的山间小道上,健步如飞,一点不夸张,我时而要小跑几步才能赶上她。幸好六月霜长在山坡树林边,不用爬高山,但是长在灌木丛中,蛇虫八脚也让人生畏。

  六月霜是多年生草本植物,今年割了来年又长,生生不息。植株茎杆上遍布白色绒毛,上端开满了淡粉色的小花,远望近观,都如六月天降霜,一片雪白。赞叹多智慧的山里人,取了如此贴切的名字。山里人对于大山的了解,如同对自己的家人一样,哪里有解渴的一孔水,哪里有充饥的一棵野果树,都了如指掌。当然,这里的六月霜最茂盛。

  六月霜的茎细硬而密集,根本无法如我想象的可以采摘,我正踌躇无法下手,只见老人左手扒开荆棘,精准地捋出一把六月霜,右手举起镰刀,伸过去朝自己身边一拉,一把六月霜顺势倒在了脚边。灌木丛中,老人用她干树枝般的双臂,左右开弓劈开一条路,我跟在后面捡拾,手背还是免不了被荆棘划出几道血痕。

  太阳刚从山坳里露出来,我们各一笋袋(挖笋时装笋用的)六月霜满载而归。被露水湿透的裤管牵绊着双腿,我笑自己像瘸子一样。老人家却卷起了裤腿,比我走得轻松爽快。

  听过中医介绍六月霜茶的制法:六月霜一小支,将其折成小段,放入清水中煮开,放凉后即可饮用。而在善良纯朴的山里人家做客,他们绝不会吝啬,随手将一大把六月霜折断盘起,塞进电茶壶,接上满满一壶山泉水,电流、六月霜、山泉水,咕嘟咕嘟慢慢地炮制。看着壶嘴里冒出的热气,客人充分感受到主人的热情好客,喝着现泡的六月霜茶,一身的陈年浊气都被淋漓的大汗逐出了体外。

  劳作后,喝一大杯隔夜的六月霜茶,清凉沁心,通体舒畅。那大钵头里早天凉着的六月霜茶,吸收了一夜的山间凉气,散发着森林天然的芳香,听得见小溪潺潺泉水叮咚树叶沙沙,尝得到山里人那浓浓的乡情味道。

  每到三伏天,我一定会打开包裹,像山里人一样把六月霜晒晒。见到保存完好的六月霜,我仿佛重见了老人家那千年古树般坚实硬朗的双手,和她堆满皱纹的笑脸。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叶青 姜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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