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

一

从毛家，到姜家

是一次工业战略转移

也是一次宴席的聚散

昔日的矿友

一个个，离开。剩下那口

战斗过的矿井

和父亲，形单影孤

二

一个人守矿

除了煤的黑，还有夜的黑

数着，那些够不着的星星

父亲，比大山更幽寂

烟，吸得更凶

丢在抽屉里的烟嘴

像矿上，那口久不曾冒烟的烟囱

又飘荡着

人间烟火

三

寂寞

孤独

是父亲的日常

暑期迎来年少的儿子

矿上的空气，上升了两度

父亲的热忱，比天上的那个更甚

父亲，大醉了

他的儿子

在满天的星光下，睡得香甜……

四

第一次去姜家

和父亲

翻山越岭

年少的我，体会了什么叫山高水长

站在那座不知名的山头上

眺望——

姜家！

哇！一座好繁华的城镇……

五

镇上转了一圈。狮城烧饼

麻花、馄饨……

第一次吃冰淇淋。白白的

冰冰的。像吃，放了糖的雪

在码头上，又看到了大轮船

船尾，有一个烟囱

是

另一个大烟嘴

六

晚上。住在一个

叔叔家里

他，从矿上辗转到了造纸厂

父亲和叔叔喝酒

我在两个小妹的带领下，在厂区里

观瞻——

灯火通明，一座小小的城

七

姜家造纸厂

在小孩的心里，就是一个超级魔法乐园

从机器里吐出来的纸张

成为书本，成为页册，成为

我梦想中的画稿——

如果，父亲也调到造纸厂

我们家的画卷

又该是怎样的情景

八

姜家至薛家源

客船行驶至一片广袤的湖面上

父亲说，这下面

躺着一座千年古城

叫狮城

父亲还说

出狮城，从西城门

步行20里

是他出生的地方

那里

和月亮一样遥远，

永远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