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美娟

札达县城不大，只有一条街。离托林寺很近，距离武装部招待所不过300米左右，距离古格王国达19公里之遥。我们为更好地利用时间，也想一探延续近800年却突然神秘消失的古格王国，难道是楼兰古城第二？还是另有隐情？

过了象泉河大桥不久，路的两边突然出现了两排行道树，不禁让我惊诧，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这一路的茫茫草原或戈壁。驶近了才发现那是白杨树，黄瘦得简直不能算树，那些高大的大约与高粱差不多，小的像是刚栽下的小树苗，黄焉焉的，很让人担心能否存活，大概植树者也有这类想法，所以它们的间距也小，小到像孩子们种着玩。

我猜想，在到达古格王国前，应该会有一片辽阔的郁郁葱葱的草原，不然，这个人口达十万之众王国的国民吃什么呀？正张望着，远处一座土黄色的山上出现了异样，再细看是红白两色的建筑，一边是红色和白色两座佛塔，另一边是红色和白色的房屋，很矮，除此，整个山上布满了大小、高低、形状不等的洞窟……没想到，一个绵延了近800年的王国废墟，就出现在一片土黄色中。

弯曲的上山路有些陡，也比较费劲。我们远远看到的红白房屋，就是半山腰的红庙、白庙和度母殿。度母殿很小，小到在门口便能看清里面的一切：如果不是墙和天花板上那些精美的壁画，光是几尊佛像，恐怕大家连跨进门槛都觉多余。出了度母殿往上爬，我们的人员差不多减了一半，剩下的一部分还没走到弯腰低头才能过的窄小通道，便不肯再往前爬一步。

最后，只剩燕子、老钱、惟清、静和我，仍坚持到山顶，想看看国王的寝宫，体验一回那种至高无上的感觉。夕阳将古格王国遗址的黄色山顶镀成金色，不知是皇家特有的贵气所至，还是因为出产金银的缘故。

……

远处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跑在最前面的马一个趔趄，双腿跪地不起，马背上的人摔了出去，只见那人本能地就地一个连翻，从远处站了起来，警惕地环顾平坦的山谷，见前无险情，后无追敌，又见此地水丰草美，山势险峻，易守难攻，认为坐骑失蹄乃天意，便停止了逃亡。这个摔下马的人，就是吐蕃王族吉德尼玛衮。

当地头人得知王室来到阿里，遂将女儿嫁给了他，成立阿里地方政权，繁衍生息。吉德尼玛衮临终前，又将古格王国一分为三，作为三个儿子的封地。长子日巴衮统治西边的拉达克一带，次子扎什德衮统治东南边的布让（今普兰县），三子德祖衮统治象雄（今札达县）。象雄原是藏地笨教的发祥地，被吐蕃王消灭后，印度佛教代替笨教。最后因佛教势力过于强大，才不得不灭佛以保政权，不料却招来杀身之祸，政权被瓦解。三子古格王德祖衮为了维护王权的长久，仍沿用佛教，并于公元996年起，在阿里地区建造最早的第一座佛寺——托林寺，以此寺为驻锡地，又请来印度高僧弘法。之后，在历代古格王的推动支持下，阿里的佛教逐渐发展壮大起来，一度蜚声全藏，托林寺也成为西藏的名寺和当时的藏传佛教中心，带动了西藏佛教的复兴。

然而，历史有着惊人的相似。古格王族面临的困境，就是800年前吐蕃赞普所面临的，最后的命运也相似。只是吐蕃王因灭佛被取缔，古格王因王室信基督教被杀。大概是古格王不想步吐蕃王的后尘，想出奇招，借西方基督教的力量来削弱佛教的影响。然而，他做梦也没想到，王宫的防御建筑坚固到几乎无懈可击，却抵挡不了历史遗存前的错误选择。

从山顶往下看，东西两侧的山沟，北部的开阔地带，还有象泉河谷，尽在眼底。整个王宫修建在险不可攀的悬崖峭壁上。而贵族区与山顶的王室区只有一条长约50米曲折幽暗的登山隧道，国王的冬宫又深入山体近20米。为保万全，又从山顶修了一条暗道，直通象泉河。内部有碉楼，外部的防御成犄角状，互相呼应。王宫的内部布局也极其复杂，除200平米类似于议事大厅的宽大残迹外，其余的建筑可以说是室内套室，洞内套洞，小巧别致。曾经的繁华，已成断垣残壁，仍不难看出古格王国的规模之大，防守能力之强，内部构造之巧，想要强攻，根本不可能。

而依附古格王朝兴盛起来的托林寺，虽历经自然和人为的破坏，经过修整，如今仍有殿宇、佛塔耸立，外围沿象泉河畔有着壮观的土质佛塔，据说托林寺初建时，土质佛塔达500余座，后因象泉河涨水造成坡地坍塌，佛塔被毁，如今只剩108座，被称为"108塔"。

真是成也信仰，败也信仰。古格王朝是托林寺的缔造者，是藏地佛教的复兴者，最后又毁于佛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