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富女

女儿当起了小“拖尼”，说要给她老父亲黑白掺半的头部工程提升一下。

摊上小棉袄献殷勤，老父亲嘴上虽说懒得烦，但由内而外绽放出的心花，全在脸上怒放开来了！只见他围起塑料围脖端坐椅上，这画面既温馨又搞笑，于是我拍了一段视频发到家人群。一“视”击起千层浪。三伯调侃道：“染发是最不可取的，不如学我，剃个光光头，既省钱又健康，就是冬天有点冷，夏天有点晒。”我接过话茬说：“你剃个光头是朱时茂，你弟理个光头是陈佩斯。”导演组来个角色互换，肯定也是一场好戏！家族的基因还是蛮强大，哥俩的白发都已爬上发梢了。

说起头发，读初中的时候，我剪过一次极短的发型，用一个物件可以形象加夸张地描述它的品相——汤瓶盖！加之以前脸型清瘦，瞅着像个智障假小子，自此对短发颇为抗拒。虽在发型方面比较固执守旧，不愿尝试，但对烫染并不排斥，甚至还步入了与时俱进的行列。碰上我这个“手残党”，烫了染了又何妨？通常还是马尾一把抓，外加丸子头凑个数。美丽从“头”开始，发型师建议我收起长线，尝试短线，考虑改变一下发型的风格，于是卸下包袱，让其小试牛刀，幸好出炉的“短”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没过多少时日，我头上的一窝“茅草”长着长着又没了正形，最近还被锁定聚焦了似的，上升为“焦点访谈”：你咋也有白发了呀？“嗨，早就有了。”边说边撩开刘海展示着，其实我再怎么撩也掀不起什么“白浪花”！心如明镜似的，头上没长几根白发。没过几天，另一位嘻哈风的熟人，摸着我的后脑勺：“噢哟，老童，您老人家头上也吐蚕丝了呀？”我笑笑：“早就吐喽，你咋今天才发现嘞？”这不，又一熟人啧啧道：“啊嘞，小童，你头上跟我一样生产银条了呀！”不对，频频出现关键词——白发、蚕丝、银条！明眼人一听就知晓它们仨都是一伙的，看来我要重新认识一下自身“主机”的外壳附着物了。

晚上回家洗漱，站在镜子面前仔细端详起来，它们若隐若现，寥寥无几。目前的白发趋势可谓低调、奢华，有内涵！何出此言？首先，我若不去刻意拨弄，它们都喜欢躲在底层，拨开云雾才能重见天，算是低调吧？其次，撩开之后，它们一点都不畏缩，猛然跳脱而出，显得格外华丽、粗壮、光鲜，够奢华！低调与奢华并存，我觉得将其纳入有内涵的档次也无可厚非了。扪心自问，对这头茅草向来一视同仁。常规地打湿头发，挤些许发膏在手掌心，打起泡沫，往头上一抹，使其雨露匀沾，从没单挑几根出来开小灶、独施肥！哪曾想，姓“白”的躲在阴暗处，使出浑身解数狂汲营养，茁壮成长。据我目测，近些日子它成不了气候，毕竟还是被姓“黑”的层层包围着，它想突出重围，还要大费周章。

待我安静坐定，仔细回味与她们见面的共同点，我皆背对她们。顿时恍然大悟，条件反射般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难道我主机的后方被姓“白”的强攻了？心存好奇，赶紧喊来女儿用手机对着“主机”360度无死角环扫一番。果真，通过手机扫描，发现后脑勺左侧黑白夹杂明显，原来姓“白”的在主机前方，安插小股分队涣散注意力，后方隐蔽主力军，正采取缓步蔓延、逐渐包抄的战略方针，它是在走迂回战线啊！目前它已占据有利地势，我不再笃定它的低调了。这行情马上由近墨者黑扭转成近白者雪了，我似乎感受到它们在我头上窃窃私语、摩拳擦掌、蓄势待发，发如雪姗姗而来……

细思量，自己年近半百，我的青春小鸟一样回不来啦，岁月也该在头顶涂抹它该有的颜色了。外婆是白毛女，母亲也是白毛女，没有特殊情况，我也将会是“白毛女”，我不得不信基因的力量。如此一来，内心也就坦然了。

眼前走过清爽硬朗的白发老人，就忍不住多看几眼，特别是那种鹤发童颜类型的。我不由憧憬起老后的自己，手背在身后，在人潮涌动里穿梭，在乡间小路上踱步，此时阳光正好，那一头发如雪，正是当初我羡慕他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