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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西藏 ”系列:在阿里想家
发布时间:2022-05-12 09:25:38

洪美娟

  我与惟清、静三个人一起到餐厅时,车队的人基本上算齐了,只差三哥一家三口了。

  整个餐厅里,没有一张生面孔,全是我们的人,说起话来自然少了顾忌。那一张张生动的泛着活力的脸,如一朵朵盛开的桃花。

  晚餐,一直是我们车队一天里的重头。无论喜忧,都已过去,大家毫发无损地坐在一起,才是每一天最期盼的,也是最轻松、最惬意的时刻。此时的话题,大多白天已在路上讨论过或已经看过说过的事。说者仍然绕有兴味,听者也如第一次听到时一样的兴奋,一样的新奇。

  晚餐,也是我一天下来最重要的一餐。因为晕车,早餐和中餐都不敢吃饱,汤汤水水的不敢吃,荤菜不敢吃,油腻的是不想吃。中餐,胃口一般都不怎么好,晕晕乎乎地刚下车,吃饭的时候想着一会又要上车,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捏住我的喉咙。唯有早餐不同,早上起来,精神饱满,食欲也不错,就是怕晕车,才不敢多吃。

  记得有一次,酥油茶的口味太美妙了,喝了一杯实在不过瘾。原来,店老板在制作酥油茶的过程中,考虑到我们南方人的口味,等于是改良版的酥油茶。果然是人人满意,这样口味的酥油茶,后来也就没有再喝过。店老板很热情,在一旁说,你们前行的路程都在四千多米,酥油茶抗高反,多喝些不碍事。我想,既然抗高反,说不定也抗晕车,就大着胆子多喝了大半杯。有没有抗住高反我不知道,晕车是实实在在领受了,还没到半路就吐得稀里哗啦的。饱了口福,弄得胃里翻江倒海,太不划算了。从此,再诱人的早餐,我也只敢吃个七分饱,再不敢造次。只有晚餐,才是我果腹的时候,不管有没有晕车或高反的不适,也不管有没有胃口,我必须强制自己吃下足够的食物,以保证新的一天有足够的能量去抵御可能出现的各种不适。时间一久,我的肠胃居然也跟着起了变化。

  大伙是边聊边等。三哥在餐厅门口一现身,立马成为口水战的中心。

  一天到晚泡在一起还不过瘾,连吃饭这点时间也不肯放过。

  人家是趁女儿到餐厅的空隙,忙里偷闲亲热亲热好不好?

  ……

  大伙拿三哥开涮得差不多了,仍不见三嫂,便问,三嫂怎么还没来?三哥说,她不太舒服,不想吃饭了。我们可是在世界屋脊的屋脊,消耗大,不吃下去,怎么行?鱼急了,冲着三哥喊了起来。于是,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开始声讨三哥,仿佛三嫂不愿意吃晚饭,责任全在三哥。其实,因为不适,三嫂已不止一次没与我们一起共进晚餐了。三哥一副莫之奈何状,经不住大伙一个劲地催,只好拿起手机,细声慢语地劝慰。别看三哥黑黑瘦瘦,一副工地民工状,可一路上对妻子女儿照顾的细心劲,甭说女人羡慕,男人见了也眼热。

  三嫂果然还是来了。奇怪的是,她的眼睛红红的,分明是刚刚哭过。大伙有些不解,这个秀气又强悍的三嫂,怎么还哭上鼻子了?这未免有点太……鱼转头就冲三哥喊了起来,你是怎么欺负三嫂的,交待清楚,记住啊,坦白从宽。其他人也跟着起哄。老钱甚至故意攥紧了拳头,问三嫂,只要能给你出气,你说捶胸我绝不捶他的腰。

  三嫂一见这阵式,眼看三哥要被口水淹死,被老钱捶扁,急得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连脸都白了。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们弄错了,不是他,是我自己。

  原来三嫂进房间,洗了把脸,叫女儿和三哥吃饭,她自己准备上床睡了,这时,她的弟弟打来电话,问她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就这么一句极平常的问候,她突然就哭起来,竟然像个受尽虐待却无处诉说的孩子,一见亲人,所有的委屈、无助倾刻间化作泪水,喷涌而出。把她的弟弟急得,说要连夜驱车赶来……三嫂这才意识自己突然失控的情绪可能产生的严重后果,赶忙做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一路实在是太难了,每天都很难受,我就是想家了,就是想马上回到家里。弟弟听此,只得好言劝慰。

  三嫂同我们复述事情的全过程时,她刚平顺下来的情绪,又激动起来,眼泪不可抑止地涌了出来。她想对大伙笑一下,以表明自己的忧伤有些莫名其妙,哪知,泪水反而更加慌张。她那张秀气的脸,也被欲喜又悲的情感,扯成了苦瓜状。

  整个餐厅里,只有三嫂的声音像复读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泪水像水源充沛的泉眼。其实,三嫂的感受就是我们大伙的感受,只是在没有被撩拨前,它就像一颗被巨石压实的种子,但凡露出一点点空隙,便成蓬勃之势。这不,男人们都低头看着桌子,全哑了口。女人们的眼窝浅,不是跟着抹眼泪,就是噙着泪。大伙似乎都在仔细地听三嫂似哭似笑的诉说,又像在哀悼那些西藏路上逝去的生命。

  初听三嫂的诉说,我觉得很好笑,又不是身处炮火纷飞的国外生死难料,也不是被迫放逐几年思亲想家,我们只不过是一场短暂的旅行,不足一个月,至于吗?然而,只一会,我就抹起了眼泪。抹去又出来,自己都觉难为情,就是控制不住。本来并没有想家的意念,被三嫂一挑,才发现我也想家,也想早点回去。一想到如今仍在天上阿里,家一下子变得特别遥远,远到像是回不去,会终老的感觉。这种感觉,甚至影响我之后几天的情绪。

  菜来了,吃饭!大家来碰一个,热烈祝贺三哥头顶的空降兵被挡了回去。

  大家嬉笑着端起了茶杯,以茶代酒,天长地久。大伙的情绪又高涨起来,兴奋起来,一个个笑靥如花。

  我以为,三嫂的小插曲像日历,已然翻了过去。一天,大伙晚饭后买水果时,队员中又发生了一点无伤大雅的小冲突,鱼突发感慨,说以后旅行啊,时间不能超出半个月,太久了,人容易疲劳,情绪就容易波动。我觉得,时间的长短不重要,重要的是疲劳。且不说整日在那种“眼睛在天堂,身体在地狱”的灵与肉的对抗中,光是险象环生的路况,足够大家紧张的。

  好在大家相互能体谅,话重话轻,全不往心里去。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叶青 姜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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