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杨柳

母亲把她的生活美学

打包成土货捎往城市

一并带来的是经典款蛇皮袋

七十年的老款了

母亲遵循一定的守则

比如，青菜由虫类涂鸦

用她简单的数学，计算阳光温度

晒出的番薯干甜糯且金黄

手工摊馃，它的

大小、厚薄、圆度

各不相同，有趣，生动

母亲的另一样作品，布鞋

点线面围成椭圆形温暖的花园

架构了一条通往故乡的隐秘路径

我曾经讨厌母亲

给我做的一件花衬衣

多年后才知道它装扮了我

十八岁的天空

母亲说：有花才美，

在曲折平常的生活里

朴素、自然和向往才能抵达美的信仰

厨娘

她除了母亲这个名字

还有厨娘这个称呼

她有十八般武艺

蒸，煮，煎，炒

能使十八样兵器

铲，勺，瓢，盆

偶尔，把武功用在孩子身上

更多时候，

在一口大铁锅的江湖

称霸。喂养她的子民

每一盘菜里都加进小名的呼唤

出自她手里的食物

打上了胎记

咀嚼，细细撕咬自己的情感

鼻子发酸

当作唯一的辨认方法

这是我和她成为母女的证据

燃起的那缕炊烟

将是缠绕我一生的脐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