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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番薯杆
发布时间:2022-06-23 10:43:59

余丽艳

  初夏,种下的番薯经过夏雨的滋润抽枝发芽,长出了长长的嫩绿的藤蔓,犹如记忆田埂上的牵牛花,充满希望和活力。

  每到这个时节,外婆总是提前一天去菜地里剪来番薯藤,摘下又长又粗的小杆子,捆扎成一把一把,连同四季豆、西红柿、辣椒等自家种的蔬菜,第二天一早赶一个小时的路,背去镇上的菜市场卖。那个时候,村里老人没有其他经济收入,只靠种蔬菜卖钱,贴补家用。

  刚从菜地剪来的番薯藤是很长的,同样也被外婆捆成一把把,有序地放在竹篾编制的菜篮里提回家。这个时候的我,常常是在外面晒坦里玩,被从菜地回来的外婆顺带唤回家。因为接下来,挑番薯杆的活儿是我最乐意做的一件事。

  外婆家的房子是那种老式的四个房间的天井房,紧邻的还有一排厨房,也带一个天井。从我记事时起,原本与外公外婆同住的大姨一家五口,由于红星厂的搬迁,已举家去往嘉兴,所以每个房间都有一张或简或繁的老式雕花床。除了外公外婆睡的那个房间和床,其他三个房间、三张床都成了我玩乐和睡觉的场所。

  外婆把番薯藤倒在天井里,拿来晒干的棕榈叶,我搬来两条小矮凳,一老一小开始忙活起来。外婆拿起一根番薯藤,噌噌噌地不出几秒钟,就麻利地把藤上粗壮的杆子采撷下来,而我才不慌不忙地拾起一根番薯藤在摆弄着玩呢!待我摘了一半,抬头一看,外婆脚边已经躺着两把用棕榈叶捆扎好的番薯杆了。我在心里嘀咕:外婆的大手肯定有什么魔法,做什么事情都那么快。

  一边嘀咕着一边小手就不安耽了,从番薯藤的末枝上摘下一根细小的番薯杆,熟练地剥去一大半的皮,然后从没皮的地方一小截一小截地掰开,顺着有皮的那边挂下来,最后隔一截把那段番薯杆抠掉。这是外婆教我做的一种“首饰”,做完可以挂在耳朵上,也可以挂在脖子上,甚至可以套在额头,随意佩戴,只要你喜欢。我做完两根“首饰”当耳坠,在耳朵上挂好,问外婆漂亮不?外婆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漂亮漂亮,艳艳最漂亮了。”听到表扬的我,屁颠屁颠地又开始帮外婆干活。

  从外婆家到镇上,现在开车只需要几分钟,那个时候却是靠双脚去丈量的,这一个小时的路程却是我最喜欢走的一条路。一到周末就急急赶往外婆家的我,定然是要住上一晚的,第二天一早,我还要跟随外婆去镇上卖菜呢。

  应该是凌晨三四点钟,天还是灰蒙蒙的。农村老人都习惯早睡早起,平时四点多起床的外婆这天会起得更早,因为要赶去菜市场占位置,去晚了好位置就被人占去了。刚读小学的我亦不知是哪里来的动力,那么早起床,又一路小跑跟着外婆赶一小时的路。现在想想,难道喜欢跑步的我就是当初这么练出来的?

  这一路,我跟外婆聊了什么,已然没有了任何记忆,但是那种快乐真的是打心底冒出来的,任世间斗转星移,都挥之不去。

  赶到菜市场,外婆找个好位置,把所有的菜就地铺开,等着镇上的居民前来购买。在等待的间隙,外婆把捆好的番薯杆解开,一根根地开始剥皮,因为剥了皮的番薯杆更让居民喜爱,价格也能卖得高一些。

  想来,外婆应该也是喜欢带我一起去卖菜的。上了学的我已会算术,算个账找个钱已不在话下,而且还能帮忙一起剥番薯杆皮,可以早点把菜卖掉,早点回家做农活,一举多得。

  记得有一次,菜已经卖得差不多,只剩几把番薯杆,去买零食的我碰到几个小朋友,便一起玩耍起来,全然忘了外婆让我早点回去的嘱咐。待我回到摊位,外婆生气地嘟着嘴:“如果你早点回来帮我剥皮,这把番薯杆也早就卖掉了。”

  看着临近中午的点,外婆只得收起那把番薯杆,带着我回家,这把番薯杆便成了中午我们的下饭菜。不知道为什么,外婆那句无心的责备,连同她那双因剥番薯杆皮而变得黑黄的双手,像烙印一样刻在我脑海里,让我一直自责。

  我上高中后,外公外婆被大姨接到嘉兴养老,房子也卖给了别人,“外婆家”成了一个回不去的地方。每年过年去外婆村里走亲戚,我都会在那个房子门口走一圈,从高中到大学,从大学到工作,一直到现在有了孩子,一年又一年从未间断。

  驻足在外婆家这栋典型的江南天井房,看着白墙因年岁久远而长满青苔、布满黑斑,看着曾经再熟悉不过的石头门槛,看着紧闭的大门上的圆形拉环,所有儿时的记忆瞬时涌现,又感觉模糊不清,就像睡梦中外婆的脸。

  离开几年,突然发现厨房那边坍塌了,成了危房,又过了几年,新房拔地而起,取代了记忆中的老房子。曾经的外婆家,就这样从我的世界彻底消失。

  或许等我老了,我还会给孙辈讲述我在外婆家的童年,那些雕花床,那些卖菜的清晨,那把番薯杆……那个没有电子产品、没有空调冰箱的童年,他们不会拥有,就像我们不会拥有的老一辈人的童年。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叶青 姜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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