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云文

母亲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就如路边的小草、河边的砂砾，他们的存在或消失，路人是毫无知觉的，但对于我，母亲是一片天，一种精神，失了母亲，就如失了根的花草，虽然看起来依然花红叶绿，但再也经不起风雨的侵扰。

母亲年轻时就不属于漂亮的范畴，年老时更不是，但她那淡淡的稀疏的眉毛，一双细细的眼睛，圆圆的脸，薄薄的嘴唇，让人一看就会有种安定的感觉。

母亲是个苦命的人，因为娘家不富裕，十一岁便作为童养媳来到我父亲家，操持起一家人的饮食起居。可以想象一个小女孩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家庭，是何等的恐惧和不安，除了干活以外应该是没有什么快乐可言的。

据母亲讲，她继婆婆也是自西乡来家没几年，所以对她还算善待，没有怎么刻薄她。正因母亲这样的童年经历，养成了她吃苦耐劳的性格，一直到晚年，母亲依然找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去做，有时还去外面捡拾垃圾，尽管看起来不体面，家里哥哥姐姐们也都反对，但母亲依然会偷偷去做。

除了劳作外，母亲在家里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即使是姐姐们出阁的大事，也都是家父一句话就定的，母亲心里有什么反对意见，也不敢说出来。母亲唯一的一次反抗，是因为我的复读问题。我初中毕业没考好，想继续复读，那时正赶上农村开始实行土地承包，父亲身体又不好，家中缺少劳力，父亲就让我终止学业，帮助减轻家里的负担，但母亲竭力反对，最后父亲也心软了，终于同意我继续上学了。

我上大学时，母亲已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但为了我，母亲每天都是山上田里一肩挑，还常起早贪黑地挖半夏仔刁蒙干，拿到集市去卖，以至落下了双腿的湿疹毛病，几十年的骚痒症一直折磨着她。这就是我的母亲，母亲的离去，让我心痛不已，每每想起眼泪就淌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