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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西俗语浅见(三)
发布时间:2022-08-10 08:42:53

余书旗

“辈大不如年长”

“辈”,指的是辈分,辈分是由宗族间的世系所排定的。所谓的世系,是宗族的传承记录,以利昭穆有别。在旧时,宗族之间举行大型祭祀礼仪的时候,只认辈分,不认年纪。行祭祀礼时,秩序分明,二世、四世、六世,位于始祖之左方,称昭;三世、五世、七世,位于始祖之右方,称穆,是昭穆有序之意。昭穆,指家族中长幼辈分排列的顺序。《礼记·祭统》:“夫祭有昭穆。昭穆者,所以别父子、远近、长幼、亲疏之序而无乱也。”

按传统的规矩,除了大型的祭祀礼仪,宗族间酒桌饭局的座次安排也是要按辈分的,辈分大的才能坐“上横头”的首位。但凡事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如遇到同桌有年纪较大但辈分小的长者,则“辈大不如年长”这句老话便成了酒桌饭局上的礼仪规矩,否则,虽辈大但年纪小者便会被视为不懂规矩。

“外孙不识数,猪肉整块焐”

这句老话说的是,每个外婆都非常疼爱自己的外孙,在外婆面前,外孙可以毫无顾忌地释放他的想象力,即使是做错了什么,外婆也不会过分地指责,这便有了另外一句俗语“嬉到婆婆(外婆)家”,因为,外孙在外婆家是最自由的。除了嬉还不够,当然还得有美味呀?这“猪肉整块焐”便是最好的美味。以前农村的生活条件大不如现在,一个家庭一年养一头猪,因为品种等原因,猪养不大,一年下来,最多也就百八十斤肉,除了过年用的,剩下来的已经不多了。平时除了炒菜割点当油用以外,基本上舍不得吃,招待一般的来客,最多也只是肉片加点辣椒豆腐干什么的小炒炒。因此,“猪肉整块焐”是招待客人最高的档次了。所谓的“整块”是一个乡土概念,一般指一市两左右重量的肉为一块,“整块焐”即放在砂锅里炖肉。

“大麦没割,割小麦”

大麦与小麦都是麦,但大麦是粗粮,一般都是用来喂牲口,而小麦属于细粮,作用比大麦要大得多。虽然大麦与小麦的播种期差不多,但收割期是有区别的,大麦的收割期一般要比小麦早十天半个月,所以,按自然规律是先割大麦后割小麦,反之,则属不正常现象了。但此俗语的寓意并不是指麦子的收割期迟或是早,而说的是兄弟姐妹之间的男婚女嫁。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但兄弟姐妹之间如果哥哥没有娶妻,姐姐没有出嫁,而弟妹倒先成家了,这便是应了“大麦没割割小麦”这句老话了。

“四两麦定个磨”

这个“磨”,指的是水碓磨坊里的磨。农村在通电以前,加工粮食或猪饲料,靠的都是水碓磨坊。水碓磨坊的动力靠的是水,汛期尚好,一到枯水期,那水轮咿呀咿呀半天也转不了一个圈,水轮是主动力,水轮连着中轴,中轴连着木制齿轮,齿轮连着磨盘,磨盘加工粮食。因此,这水轮转得慢了,这磨盘自然也就转得慢了。

以前,一个稍大一点的村才能拥有一个水碓磨坊,除了供本村加工粮食以外,四邻八乡的小村也都要来“归碓”。虽说水碓磨坊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运转,但有时还是几天几夜也轮不到,所以得排队,但大家都忙,不可能在这里等,便用一个小筐盛点粮食代替人在这里排队,称为“定磨”,这是一个规矩,由“值碓”的人统一管理秩序,轮到谁了,“值碓”的人会事先托人带信给“定磨”的人,这就叫“四两麦定个磨”。后来,有其它类似的事借用此方法,也叫“四两麦定个磨”。

“黄茅拦大水”

黄茅,即茅草的一种,叶窄,质轻,长不大,最多也就一人来高。新鲜的黄茅草是一种很好的牛饲料,也是一种很好的农田基肥。以前农村灌溉用的堰坝都是用柴草临时拦筑的,稍大一点的水,很容易就被冲毁了,更别说拦大水了。“黄茅拦大水”和“螳臂挡车”一样,都是比喻做自己力量做不到的事情,必然会失败。

“大水柴,冲到哪里算哪里”

大水柴,指的是发洪水的时候,溪里会有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被洪水冲下来,其中也有柴草和山里农家人码在溪滩里的木料等,如果溪里没有障碍,“大水柴”会越冲越远,但如果被障碍物拦住了,便停留在那里了。这句老话的寓义有二,一是比喻那些话痨,喜欢主动找人聊天,而且没话找话,有人跟他聊天,便不愿意走路了,“冲到哪里算哪里”。二是指那种很随意的人,外出时,如碰上有熟人说“到家门口了,进去坐一下吧”“吃了饭再走吧”“今晚就在这里住吧”等礼节性的客套话,他很可能真的就不走了,这也是“大水柴,冲到哪里算哪里”。

“空米校(音“搞”)斗”

首先说一下,为什么“校”要念“搞”呢?这得从淳西方言说起。“校”有两种读音,一为[xiào],比如说学校、母校、校庆等。二为[jiào],有校对、校验、校正等。校[jiào]的同音字有酵、教、觉、窖等,而淳西方言把这些字音都念为“搞”。比如说“发搞(发酵)”“搞室(教室)”“困搞(睡觉)”“地搞(地窖)”等,秤不准了,需要校正一下,也称“搞秤”。因此,为了体现淳西方言的特点,故把这里的“校[jiào]”念为“搞”。那这里需要校验的是什么呢?是“斗”,校验“斗”的容量换算成重量精确不精确。那么,用什么来校验呢?用米。

斗是中国古时的容量单位,一斗为十升。但淳西一带使用的却是一种叫“小斗”的斗,一“小斗”盛米的重量约为7市斤,一“小斗”等于四官升,一官升米约等于1.75市斤。如这个“小斗”的容量与换算的重量不相符,就说明这个“小斗”的容量不标准了,得“搞(校验)”一下了。但“空米搞斗”一词本意不在这里,而是在嘲笑那些喜欢打空头支票的人,你米都没有(空米),怎么“搞(校验)”斗?

“支吾者也”

“支吾”一词的含义是说话含混、躲闪,用含混的话搪塞,“者也”二字属古文中的语气词。但在淳西,这句话的意思是胡说八道。

这句俗语现在已经难得听见有人说了,通常听到的都是“牵东摆西”“乱牵”“胡说八道”之类的否定语了。

我最初听到“支吾者也”一语的时候,还只有五岁。那年,我的大妹出生了,因为离外婆家不远,祖母让我把这一喜讯告诉外婆。还没走到外婆家里,老远便看见外婆站在厨房门口,我对着外婆大声喊道:“外婆,我妈生妹妹了!”外婆说:“支吾者也,我刚刚还看见你妈在牛形山放牛(我家就在牛形山边上)。”我说:“是真的,奶奶让我告诉你的。”

淳安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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