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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淑芳
我们家养过乌龟,养过兔子,但是冠冕堂皇拥有名字的唯有这只母鸡。儿愿以自己名字赐予它,足见它在我们家中的地位。不过,这的确是一只出类拔萃、卓尔不凡的鸡。
一
2012年年底,朋友送来一只母鸡,装在一个纸盒子里。儿要看,我把它拎了出来。母鸡扑腾了几下,就蜷缩着身子趴在地上,不再动弹。原来双脚被捆着绳子呢!母鸡可怜巴巴地望着我,让我油然而生怜悯之心。三下五除二,解了它的绳子。母鸡终于颤微微地站了起来,摇摇摆摆地往前走了几步,站稳身子。只见它优雅地挺了挺脖子,左右环视一通,然后抖了抖双翅,身子往地下一蹲。我预感不妙,果真地上多了一坨屎来。好心把你放出来,你却让我给你擦屁股,太不像话了。于是,我又把它装进了纸盒。
第二天,母亲为它想了个好去处——柴房。于是,我找了个放烟花的大盒子,给它乔迁到了宽敞的新家。为了解决它的吃喝问题,我还准备了大米、青菜叶子和水。因为去年养过一只母鸡,在即将下蛋的那个元宵节被人抓走了。所以,这次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临出门时,我和母鸡说了几句话就用一把锁把它囚禁在了新家。
每天我都会去看望它。可是每次我拿了新鲜的米和水去,却发现它毫不领情。罐子里的水和米几乎没有减少过。难道它以绝食来抗拒我的好意?在一个星期之后,我忽然意识到:鸡有夜盲症。我把门一关,屋子里黑黑的,它哪看得到食物呢?这一认知,让我觉得自己犹如屠户,残忍至极。可怜的鸡,真不知道它是怎么熬过来的。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母亲一有空就跑去给它放风,晒晒太阳,啄啄青草,有时还抓把瓜子和母鸡一起吃。听母亲说,刚放出来的时候,它连站也站不稳,走路都难,真是罪过。可怜的母鸡在母亲爱的关心下,终于有了点好转。开学了,母亲把母鸡接到了她那边,方便喂养。
二
开春了,小诚诚的鸡冠越来越红,这预示着不久就有土鸡蛋吃了。果真,3月5日,小诚诚下了第一个蛋。儿子可开心了,连忙去摸,那蛋滑滑的、热乎乎的。小诚诚“咯咯”叫着,昂着头,踱着方步,在窝旁得意地走来走去,不时拿眼睛瞅瞅我们。因为是下午,怕它会无休止地炫耀,扰了邻居,我忙不迭地朝它竖起大拇指,不遗余力地称赞:“小诚诚好棒,我们知道你生蛋了,好厉害哦!但我们住居民楼里,总是叫影响不好。”小诚诚许是听懂了,四五声后,低调地喝水、啄食。
一连三天,小诚诚每天都给我们一个惊喜。第四天,它一直在草地里啄食吃,母亲问:“今天不上楼去,是不是没蛋呀?”谁知小诚诚竟然“咯咯”的应了几声。果真,这一天直到天黑,小诚诚才上楼回家。这以后,每次下蛋,小诚诚就会自己上楼去,只要家门开着,它就自己进窝里生蛋。下完蛋,低调地叫个三四声,通知一下,就又下楼寻食去了,很是乖巧。夏天午睡时,我们也不担心它下蛋后的叫声影响邻居休息。小诚诚很努力,很尽职。有时我们看它下蛋很辛苦,心疼它,就会给它喂一些瓜子、山核桃等。只要我们有什么零食,我们也乐意和它分享。所以,小诚诚只要一见我们手里抓着或拎着食物,哪怕它正在马路对面溜达也会撅着大屁股一摆一摆地拼命跑过来。然后就一直跟着你,唱着歌儿讨吃食,直到看你两手空空为止。
三
邻居戏称母亲养鸡是养宠物,养女儿。
春天的时候,母亲挖蚯蚓喂它。一看见母亲背着锄头出院门,不用怎么招呼,它就打老远跑来,与母亲前后脚跟进菜园里,跟在锄头旁。菜园地蚯蚓很多,一锄头下去,翻开来一阵活蹦乱跳的,小诚诚欢喜得紧,脖子伸长一啄,再一仰头,美味下肚啦。它吃食不贪心,吃够了就算你再吆怎么喝也不再理会,而是一摇一摆地走出菜园地,回马路溜达去了。
小区处在学校附近,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小诚诚最喜欢热闹。哪儿人多就往哪儿凑。有时母亲在楼下,它就和母亲寸步不离,或站、或蹲、或卧,陪伴左右,和宠物狗没有两样。寻常时候,它就在街边的人行道上逡巡。时间久了,小诚诚也出名了,附近的人都知道它是我们家的鸡,是母亲的宠物。
每次回家,母亲和我们聊天,话题都离不开小诚诚。母亲跟我们说起过一件奇事。有天下午,母亲在午睡。外面的铁门照例是开着的,方便母鸡进出下蛋。后来,大概是风把门吹关上了。母亲睡得迷迷糊糊的,隐隐约约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她以为听错了,等了等,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谁呀?”母亲以为是来找父亲的,问了声,没有回应,就不再理会。没想到敲门声再次响起。这回,父亲也醒了。开了门,没瞧见人,台阶上只有母鸡。小诚诚见门开了,立刻跳进屋来,径直去了窝里,惊得父母啧啧称奇。这以后,小诚诚时不时会表演几次“敲门”杂技。真是没见过这么聪明的鸡,一只会用嘴敲门的鸡!
楼下皮皮爷爷一见到我们,就带着满脸的惊奇与嫉妒和我们聊小诚诚。他说小诚诚太神奇了。有时明明我们母子好几个星期没回家,可是只要看见母鸡,和它打招呼,它总是亲热的“咯咯”回应我们。他觉得母鸡是记住了我们的声音,于是不止一次地模仿我们的声音召唤小诚诚,小诚诚就是一声不吭。他还当我们的面验证起来。果真,皮皮爷爷喊得脸都红了,小诚诚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可是一听到我们唤它的声音,它就伸长脖子答应开来。把皮皮爷爷气得转身就走,边走边说:“瓜子都白吃了。”我笑着告诉他,小诚诚有特异功能呢!它不但记住了全家人的外貌,还记住了我们的声音。
我总想,它要是个孩子,智商一定超常,将来必成大器。
四
母鸡与我们共同生活的那几年,正是禽流感流行的非常时期。
关于母鸡的去与留,连续两年,每次回家,父亲都会和我们说起。一是由于卫生问题,二是因为母鸡不下蛋了。尤其最近一年来,小诚诚的嘴巴变得很刁,爱挑食,平常的剩菜剩饭难入它的眼。它喜欢吃干果,瓜子、山核桃、杏仁百吃不厌;水果要吃新鲜的,有点坏的水果它只是啄一啄,就不再理会,特别喜欢吃樱桃、草莓。日子久了,父亲有些不胜其烦。
那段时间,我们总担心母鸡被抓走,总想把它藏起来。想过送给乡下亲戚,但儿子不舍得,我们也舍不得。于是每天担惊受怕地饲养着。母亲每天给小诚诚晒鸡窝;夏天垫报纸,点蚊香;冬天垫毛毯、铺棉花。只想着尽心竭力地把卫生搞好,小诚诚就不会被街边的店家嫌弃,不会被抓走。虽然小诚诚的个人卫生做到了清洁,可是毕竟是家禽,下了楼就改不了随地拉屎的坏毛病。有时在人家店门前,它也毫不客气。次数多了,可爱的小诚诚也渐渐讨人嫌了。何况在这个禽流感闹得人心惶惶的时期,也怪不了店家到母亲面前告状,发牢骚了。母鸡的存在,忽然成了一件棘手事,是去是留,难以抉择。
终于有一天,小诚诚不见了。
那天傍晚,母亲回家时没见着母鸡,随口呼唤了几声,没听见回应。当时没当回事,以为母鸡跑远了。吃晚饭时,还没见母鸡回家,母亲心生疑惑,下楼寻找。楼下一圈都唤遍了,愣是没听见一声“咯——”。母亲猜测母鸡是被人抓走了,悻悻然回家。正巧有个熟人看见母亲,告诉她母鸡被城管抓去了,在笼子里关着。母亲喜出望外,三步并作两步赶往城管。正值晚饭时间,单位都下班了。母亲找不到人,更不知道母鸡被关在哪里。难不成要白跑一趟?母亲急中生智,“啄——啄——”的呼唤开来。天无绝人之路。聪明如小诚诚,它听出了母亲的声音,急切地呼救“咯——咯咯——”。母亲与小诚诚就在这样的一呼一应中见了面,又一次救小诚诚于危难之中。
不知道是被抓吓坏了,还是小诚诚老了的缘故,它变得不爱动了。每天看它在楼下发呆,真像迟暮的老人:有时站在停着的摩托车或电瓶车边,一站就是一两个小时;有时就趴在对面眼镜店门前,傻傻地望着玻璃里面那个自己。尽管我们像对待亲人一样对待小诚诚,可它终究不是人类。我总认为小诚诚是孤独的,缺少同伴,想要再抓一只鸡来,可是最终还是被现实打败。唉,要是小诚诚会说话多好啊!
五
傍晚,从乡下回娘家。
下车时,楼下没有看见小诚诚的身影。快步上楼,在家门口看见了空空的纸盒,那是小诚诚的家。儿子可能意识到了什么,“妈,小诚诚呢?”抱着一丝侥幸,我像在安慰自己又像在安慰儿子:“可能在客厅里。”
可是进了房间,却没有看到往常熟悉的那一幕——小诚诚大摇大摆地走出来,一边朝我们看,一边“咯咯”地和我们打招呼。难道真的被杀了?我的心一紧,刚想问,儿子却已抢先开了口:“外婆,小诚诚呢?”母亲正在厨房里,她朝窗外努了努嘴,“在那儿。”听到母亲带着哽咽的话语,我明白小诚诚这回是真的被杀了。朝夕相处了近四年,终于还是离开了。母亲特意选了我们不在的时候,应该是不想让我们伤心。她说抓着母鸡下楼,告诉它让它去重新投胎时,母鸡耷拉着脑袋,一路上一声不吭。
看着阳台上为小诚诚准备的干净整洁的窝和地上吃剩的玉米,满满的水碗,我的心空落落的,我的泪不由潜然而下。“妈——”儿子凄然地看着我,把头埋进我怀里。“小诚诚老了,重新投胎去了。”纵然心中有多么不舍,也许这是它最终也是最好的结局。
母鸡小诚诚,忘不了我们四年相处的点点滴滴,你的辛劳,你的灵性和你的身影将成为我们永远的记忆。我们很不舍,尤其是母亲,可是我们很无奈。永别了,可爱又聪明的母鸡,记住母亲早晨对你说的话“下辈子,你投胎做个人吧!”以后我们不养鸡了。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老舍养花有笑有泪,我们养鸡,亦然。现在想起小诚诚,眼前仍会浮现它的身影,它与我们相处的往事记忆犹新。今日,我像忆起故友一样想起它,愿把整个下午的时间留给它——母鸡小诚诚,并以此文作纪念。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余青青 王志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