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倩

　　秋天到了，人也开始蕴藉起来。秋天是适合做任何事情的季节，总觉得烦躁少了，有好事发生。

　　每年的农历八月，是枣子成熟的季节。有一句谚语：七月十五穿红袄，八月十五大红枣。一个周末的早晨，一个星期前约好去小姐妹家的打枣活动，如约而至。

　　一行人沿着薰衣草盛开的公路畅快而行，秋天的风很温柔，带有一丝凉意。到达目的地，我们便跟着小姐妹的父亲来到枣园。院子里枣子都打得差不多了，因为前些日子，小姐妹特地交代她父亲，留了几根枣树不打枣，为的是让我们去体验一下打枣的乐趣。我平生第一次打枣，兴趣自然浓厚得很。只是看着一路走来满地掉落的枣子，鞋底黏黏的枣香味，心想，可惜那么多好枣子了。

　　九月末的枣园像一个少妇，宁静而慵懒。小姐妹父亲拿着两根长长的竹竿走在前头带路，指着左边的枣树和我们说，这两根枣树比其它的枣树都要甜一些，先打甜一些的，不够再打右边的。我试着拿起一根竹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零星掉落几颗下来。老父亲见状，微微一笑，灵活的身子三蹿两蹿，爬到枣树上用力摇晃起树干来，只听见一阵“哗啦啦”的声音，树上的枣子如雨点般掉落下来，好几个砸在我头上，还挺疼的。我像个童心未泯的孩子，不顾砸在头上的枣子，尽情地拾捡起来。有全红的，有红了半边脸的。那一嘟噜一嘟噜沉甸甸挂满枝头的枣子，像一串串红玛瑙似的，不一会功夫，全被一行人竹竿打了下来。小小的篮子里瞬间就有大半了，顺手擦上一个放嘴里一嚼，脆甜脆甜的，甚是惬意。

　　童年的记忆里，老家有一棵歪脖子枣树，那是隔壁邻居在自家院子里栽下的。估计有些年头了，树干蛮粗壮的，五、六岁的我胳膊短一个人抱不过来。枣树开花的时候，即使不开窗，从窗户的缝隙里也能钻进来一阵阵的甜香，提神醒脑。我总是看见俩老清晨在院子里扫枣花，说等到哪一天枣花不落了，就要生小枣了。

　　万物皆有灵，这么小小的东西，经过一个季节，肉眼可见地长成一串串的大红枣了。

　　邻居是苏州方向人，儿子媳妇在这边工作，于是俩老也跟着过来照顾孙子了。俩老平时喜欢摆弄花花草草，院子里还有葡萄藤，我时常会去邻居家玩，去看看那些花花草草，也去看看枣树有没有结果。结果子的时节，俩老都会不吝啬地分享给邻居们尝尝鲜。记得爷爷总会叮嘱我说，少吃点，小心肚子疼。我们小孩子哪听得进去，直到腮帮子嚼累了才罢休，剩下的奶奶会蒸熟晒干给我们当零食。有时候白米饭上也放上几颗，红白相映，好吃又好看。

　　直到多年后的一天，看见邻居大儿子在雇人搬家具什么的，事后才听大人们说俩老的小儿子钓鱼触到高压线意外去世了，他们要搬离这里回苏州老家。我当时心里很难过，难过再也见不到邻家小哥哥了，也难过邻居爷爷奶奶触景悲痛。再后来，搬过来的邻居看枣树两年都不再结果，就找人砍了枣树，改种了梨树。我童年的记忆里又多了一件悲伤的事情。

　　长大后读到白居易的“人言白果中，唯枣凡且鄙”和“君求悦目艳，不敢争桃李”这两句诗时，我才读懂一个道理：大多数人，生而平凡，如同枣树一般，即便有风，不过一阵。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的答案，没有好坏，只有不同。做个喜悦的人吧，把心里的花香散发出来，谁都可以闻得到。可邀秋风，可赏明月。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余青青 王志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