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丽艳

　　那天，因工作，又去了一趟临岐镇。临岐镇每年都会跑几次，当然每次都是因为工作需要，但每次来去都是在车上，对这个镇仍旧不太熟悉。最熟悉的莫过于每次必定会到达的工作场所，而与这个地方仅一墙之隔的街道也不陌生，毕竟曾用双脚证明来过。

　　工作间隙，脑海中突然忆起曾几何时吃过的蒜香味的花生。但现在的记忆有点迟钝，怎么都回想不起是在哪里吃过的。于是，一时起兴，去那条我走过的街道碰碰运气。

　　下午3时，细雨蒙蒙的街道上人迹罕至。虽然现在乡村振兴带动了农村迅速发展，淳安作为浙西山区县，青壮年还是以在外打拼为主，一老一幼成为留守的主要群体。走在这条街道上，除了开店的人，只看到一两个偶尔路过的老年人，还有穿着橙色环卫服的清洁工。

　　穿过马路，右拐，往前走了几米，便看到一排炒货整齐地摆列在展板上。但是老板却说：“这里不卖，店在前面10米。”于是，欣欣然地寻去，进门一看：“山东炒货”几个红底黄字的牌子占据了整个墙面。与老板娘交谈，便听出是外地口音，虽然好奇他们为何不远千里来到这个小镇，却也没具体询问。

　　老板娘拿出几种不同口味的花生让我尝，有五香味、椒盐味、山核桃味……就是没有我心心念念的蒜香味。作罢的我又不肯空手回去，便在店里转悠起来，打定主意要买点吃食。

　　突然，一种黄金色的玉米粒撞进眼睛。这是一种半开的爆米花，外面裹了一层黄金色，看着就有食欲。拾起一颗往嘴里送，轻轻一咬，松脆香甜感顷刻充斥味蕾。就是它了。

　　付钱的时候，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带着弟弟来买花生，让我不禁想起小时候带着妹妹去爆爆米花的事儿来。

　　小时候，应该是小学期间，那个时候不比现今，不要说零食，吃顿好的饭菜都是奢侈之事。所以，最开心的莫过于过年，不仅有新衣服穿，还有各种好吃的，爆米花和爆米花糖就是当时梦想中的美味。

　　正月里，各地的亲戚都会相互串门拜年。那个时候，拜年礼物的规格是一包蜜枣、一包烟。从早上进门，一直吃喝聊天到晚饭过后才回去。回去的时候还提了一包回礼，里面有冻米糖、爆米花糖、辣豆腐、花生等。回礼要看主人家的家境如何，我记得我家回礼最多的就是冻米糖和爆米花糖。因此，年前做这些糖就成为一项重要的事情。

　　因为家里需要大搞卫生，还要下地摘菜，年幼的我们便被爸妈支使去爆爆米花。我带着小我三岁的妹妹，背上老妈称好的玉米，紧赶慢赶地走到隔壁村那棵樟树底下，在香甜味的空气中，耐心地排队等候。

　　裹满烟灰、浑身黝黑、典着大肚子的爆米花机架在火上，师傅坐在后头，一只手握着连着机器的把柄，不疾不徐地不停摇动。炒得差不多了，师傅便站起身，把这个黝黑的机器抬下来，将它的头装进那口麻布袋，脚踩住后，手用力一拉。随着“嘭”的一声，白烟升起，热浪袭来，黄黄的或是白白的爆米花就装满了一袋子。

　　爆米花有两种，一种是黄色的玉米爆的爆米花，还有一种是白色的大米爆的爆米花。蹲在麻布袋旁边的妹妹抓起一把漏到地上的爆米花，挤出围着的小孩群，屁颠屁颠地跑回我身边，分我一半。吃完手里剩下的，又跑去麻布袋旁，跟那群小孩一起，蹲着、守着下一轮出锅了。

　　那时的爆米花，因为最终要在麦芽糖的加持下，做成一片片的糖，所以爆的时候不放任何糖类，玉米和大米的味道更为浓郁。口感虽没有现在加入糖精、牛奶或者是黄油的好，但那个时候却深深迷恋着这样的爆米花，百吃不厌。

　　爆米花背回家后，老妈会用一个大罐子，装满一罐，给我们姐妹俩当零食，其他的拿到会做糖的隔壁邻居那里，做成过年的必备年货。怕被妹妹吃光，我就把这罐爆米花藏到床架顶上，一天中总要拿个一两次，抓点出来跟妹妹分着吃。当然，也有趁妹妹不在，我偷着吃的，但总归舍不得一次吃太多。等我们把爆米花吃的差不多了，爆米花糖也做好了，零食就变成了这些糖。

　　我拿着买好的玉米粒往回走，想想，现在整桶的爆米花和做好的爆米花糖，超市、炒货店随处可见，随时可买，却没有了小时候贪恋的那种味道。正如过年，小时候是翘首期盼，现在只想着可放假休息，全然没有了那种兴奋和开心。

　　又快过年了，何处去寻那口烟火气中黑色机器爆出来的爆米花呢？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余青青 王志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