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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贵遇上世俗——解读《孔雀东南飞》
发布时间:2023-04-10 08:46:08

潘政军

汉乐府诗《孔雀东南飞》是古典文学的一篇巅峰之作,以前收录在高中语文课本中,现在网上看到很多地方的教材已经删除,删除理由是专家认为这篇诗作“三观不正”,描写了不正当的婆媳关系,引导青年男女殉情,很多网友对此不理解。

《孔雀东南飞》作为一篇优秀的诗作,首先要当诗来读,注重诗的语言表现手法和艺术结构特点,学会欣赏,在自己写作时有很好的借鉴。之所以受到普遍喜爱,是因为《孔雀东南飞》在诗韵、文法、语言、炼字以及叙事结构方面都十分优秀。

但作为课文的讲解,首先要注重文章的思想性,再者是故事性。好吧,就让我们进课堂,把诗作当故事进行拆解。

《孔雀东南飞》作为长篇叙事诗,写的的确是一个爱情悲剧。结局给人的是伤痛,就连剧中人也觉得结果过于惨烈而悔不当初。

下面来看一看主要人物的性格特点和所作所为。

女主刘兰芝,能干、柔顺、坚贞,而且长相也十分漂亮,可以说是集女性优点于一身的典范。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在婆婆面前一直不受待见,“君家妇难为”。而真正要命的是没有孩子,让婆婆对她的不满呈不可逆的增长。(这一点在以前我们学习的时候老师和教参都没有提及)女主虽然柔顺,但也有刚烈的一面,别人的做法触及她底线时,她毅然决然地舍弃生命进行抗争,让人直面名画遭焚,玉璧坠地。

男主焦仲卿,一个还算重情义的府吏,相当于现在的公务员。他夹在婆媳之间非常难做人,还要挣钱养家。只要现状不变,常有逃避的心态。先是借口工作忙少回家,“相见常日稀”,后来事情闹大了要老婆去娘家暂避,“且暂还家去,不久当归还。”这种打太极的功夫我们现在是不是也很常见。可见他是顶不住母亲的压力了。另一方面,他所行的缓兵之计又错误估计了刘家的形势,导致了灾难性的后果。不过最后的行为还表现得像个男人。

焦母是个老顽固,因媳妇漂亮能干,怕在家中被抢了风头,自然就想办法对儿媳进行打压,以此来维护自己家长的威严。至于对媳妇起扫地出门的心思,恐不在于她“举动自专由”,而是因为没有子嗣。“新妇初来时,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驱遣,小姑如我长。”少说也有七八年了吧,一男半女都没有。古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公要袒护她,理由就显得软软得不顶用。母亲轻而易举地逼儿子出了下策。作为元凶的焦母其实也是一个悲剧性人物,滥用世俗赋予的权力搞得鸡飞蛋打,最后真的“无后为大”,无知和粗鲁把自己弄得晚景凄凉,可恨者变成一个可怜之人。德不配位造成的灾难在一个小家庭单元里也表现得淋漓尽致。所以,把孝道简单得理解为听父母的话是有严重偏差的。

刘母为人厚道,可偏碰上个刘兄是个自私的炮筒子。妹子到家才十来天,见有人来求亲,也不顾及亲妹子的感受,赶紧逼嫁。平心而论,刘兄也没想把妹子往火坑里推,他认为“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是很有面子的事情。高嫁后还可以狠狠地打脸焦家的不仁不义。但他就是这样一厢情愿地把亲妹子送上了黄泉路。

焦母的顽固,刘兄的草率,从世俗眼光看,都是再常见不过的事。实际上整个故事中没有把人当货卖的恶性事件,也没有拳棍相加的暴力事件。但最后的结果却是一对有情有义的青年双双殒命。最后双方家人都意识到事情做过了头,在两人“举身赴清池”和“自挂东南枝”后,“两家求合葬”,也算是心理补偿。

这种结果难道不更值得人们深思吗?高贵碰瓷世俗,文明遇到野蛮,付出惨重代价的往往是高贵与文明,但我们依然会选择高贵和文明,不是吗?

《孔雀东南飞》客观地展示了一个悲剧故事,没有刻意歌颂谁,批判谁,其中的是非曲直要读者自己去判断。别人的故事是自己的镜子,作者最后“戒之慎勿忘”。对后世的现代人,故事还是有现实意义,家庭生活,人际关系,处理得过于僵硬,后果难以估量。

其实比这惨烈得多的家庭故事,爱情故事,在历史长河中比比皆是,多于沙粒。为什么《孔雀东南飞》能流传千年,不仅是事件本身的典型性,更在于诗作的文采了。通篇都是原生态的句子,叙事条理清晰。语言表现手法和艺术结构特点足够能让后人学习。孔子说“言而无文,行之不远。”《孔雀东南飞》这样优秀的文采能传承千年不足为怪。读诗还是读故事,自己选。

至于从课本中删除,我个人理解并非“三观不正”,而是社会生活的基础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老辈家长不再有权威,年青一代在家庭中不再那么自律和谦卑。因此他们的认识与作品表现的情况是“三观不合”,教师讲解有难度,考试也更难出题。就考几个诗句的填空题是不是很没意思?还有,失去约束的年轻人产生负面的影响也很明显,年轻人因为过于强调自由而被骗的情况是有发生,继续灌输反封建礼教爱情自由之类是不是给负面影响雪上加霜?

有的文章本身很优秀,但出于时代局限,价值取向,难度系数等原因,并不适合入选课本,如《洛神赋》、《滕王阁序》、《长恨歌》等等。中国优秀的文章太多,不能全网随意搬至课本中来,选课文要讲究教育规律。《孔雀东南飞》从中学课本中删除,我觉得是正常的事情。这样的文章放到大学课本中,或者作为有文学天赋的孩子课余研读,是很好的,美丽的才华不能只是依靠考试。

总是从考试,解说等角度去读诗,也有高贵碰到世俗的味道。诗歌要品出原滋原味,在疏通文字和了解故事后再多读多品,用心一遍又一遍感受,常品常新。

淳安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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