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枇杷初长成
发布时间:2023-05-04 08:52:10

谢敏慧

  家后门有一棵枇杷树。

  不知是谁吃完枇杷,把果核往门后一扔,竟发了芽抽了条,二十多年过去,长成了一棵老树。原也不当回事,直到读了《项脊轩志》,其中尾句:“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竟有种殊途同归的宿命感,对这树也在意了几分。

  也许是土壤、气候适宜,村里几乎人人房前屋后都有那么几株枇杷树,无人打理,临水照花,自在结果。清明过后,枇杷从青到黄,累累似悬金,挤满深秾的叶间,压得枝干低垂,只手可摘。

  闲暇空当,我常常垫着椅子爬上墙头,踩着屋檐上年久失修的瓦片去摘枇杷。枇杷往往成簇生长,一把就能摘下好多。但我惦记着树顶的果实,高处光照足,生出的枇杷又大又黄又亮,在清透的日光下显出诱人的光泽,连路过的鸟儿也忍不住啄食几口。我便撑着身子,用弯弯的雨伞柄去够那些羽翼般的厚绿叶片,等拉近了柔韧的枝条再伸长手去摘。

  母亲有时看见了,就笑我是泼猴,但她随和得很,并不阻拦我,只站在树下嘱咐我仔细。有些实在摘不到的,她便给我出主意,“你晃晃树干,说不定果子就掉下来了,我在底下给你接着。”

  “好的。”我站在树杈之间,将全身的力气依托于枇杷树,双手岔着横斜的枝干用力晃动,沉甸甸的果实连着簌簌落叶“呼啦啦”掉在地上,母亲便撑开雨伞,倒着伞面去接。果子掉得不规律,她也只好左支右绌地变换姿势,直到接了满怀为止。但总有不少掉进弯弯勾勾的草丛缝隙里去,顺着倾斜的地势到处滑落。若是没摔坏的,母亲便连忙捡起来剥开薄皮,露出黄澄澄的果肉,先塞到我嘴里去。这枇杷大概有乒乓球大小,颜色也极像,一口咬下去,丰沛的汁水充溢口腔,又酸又甜,果香浓郁,实在是好吃。

  树上结得多,常常能摘上个把星期,她总会把大的、好的果子分到碗里去,留着给我下午吃,自己就拣些青的、小的、摔过的吃上几口。

  我问她,“酸吗?”

  她手上剥皮不停,嘴角只笑,“还好。”下一秒便被酸得眯起眼来,于是又道,“还是放一放,明天吃好了。”

  我把手上的塞她嘴里,“这个甜。”

  “你吃你吃,不用管我。”她总这样对我说。

  吃过自家树上的果子,就看不上买的枇杷了。水果店门口常常摆着一筐筐个大金黄的枇杷,虽然样子好看,往往味道寡淡,吃着总差了一点味儿。

  也许是差了点酸罢。

  我给母亲打电话,问道,“今年摘枇杷了吗?”

  她说,“你不在,没人摘了。”

  我一时兴起,“不如给我寄些?”

  她笑了一声,“怕是会摔坏了,我还是给你寄点枇杷叶吧。”

  “家里又晒了啊?”

  “嗯嗯,给你备着呢。”

  枇杷叶形似琵琶,熬煮过后可治咳嗽,是道土方。市面上常有卖枇杷膏、枇杷糖浆的,其实都是用枇杷叶做原料。我小时候很容易上火咳嗽,却又最怕苦,不愿喝中药,总是闹得家里人头痛。母亲就会烧一壶热水,把枇杷叶撕成小片放进锅里,熬煮出来的汤水颜色清透,还有股淡淡的药香。母亲就盛进白瓷小碗里,端到桌上小口小口喂我。

  我一开始很是抗拒,她便耐心哄我,“是甜的,你尝尝。”

  勺子还冒着一点热气,我将信将疑地试了一口,没想到这汤汁有些回甘,顺着喉咙喝下去,有一种清凉的感觉,正好压住喉咙烧灼的痛感了。

  “真的有用!”我惊喜地看着她。

  “我从不骗你。”母亲有些骄傲地翘了翘嘴角。

  后来,她便年年在家里晒一些枇杷叶,一叶一叶地攒着,放在碗橱最显眼的地方,一勾手就能拿到。母爱便是如此,并不声张,总是藏在小处,却无微不至地覆盖着生活的方方面面。

  等到枇杷初长成、青梅挂枝头、桃花无尽开,江南的春也被她折叠起来,悬挂至高高的房梁上,远远听见几声殷切叮咛——是要我做个好梦呢。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余青青 王志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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