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正明

爷爷走了，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但小时侯爷爷给我讲的故事却一直留在心里，不曾忘记。

那是六十年代初，我刚上小学，因爸爸在外当干部，整天忙于工作，顾不上照顾家庭，全家八口仅靠爷爷和妈妈种地维持生活。到了秋收季节，爷爷和妈妈用辛勤的汗水收获了许多玉米棒子。晚上，咱们兄弟姐妹几个都得帮着剥玉米籽，小孩好困，剥一会儿就会打哈欠，聪明的爷爷总是用讲故事的办法给我们提精神，帮我们解除困意。

我也不知道这故事是爷爷瞎编的，还是听来的。总之，每个故事都很有趣，让我们困意全消，捧腹大笑，其乐无穷。

爷爷微笑着，一边剥玉米，一边讲故事。我们呢？一边剥玉米，一边洗耳恭听着，快活无比。

过去，某村一户人家生了两个儿子，一晃儿子长大了，该自食其力，自己挣钱过日子了。一天，家父把两个儿子叫到身边说：“听说学讲官话（即现在的普通话）能挣很多钱，你俩长大了，我分别给你们五十两银子做盘缠，你们去拜师学讲官话吧。”

第二天，兄弟俩便起程拜师学讲官话。

先说老大，背着盘缠，一路奔波，精疲力尽，苦不堪言。忽见前面有一凉亭，即疾步上前去凉亭歇脚。进入凉亭，只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头坐在一边的石凳上。老大便在另一边的石凳上默默坐下。这时，老头儿打趣地问道:“厚生家，出门干啥去？”老大愁眉苦脸地说:“家父给我五十钱银子，要我去拜师学讲官话。”老头儿听罢，哈哈大笑说:“那你银子给我，我教你讲吧。”老大听了，递上银子，跪拜师父。老头儿满心欢喜地收他为徒。

正当师徒兴奋时，一只青蛙跳进凉亭，昂着头，撑着腿，胸脯一起一伏地跳动着，张望了片刻，一跃，跳进了洞里。老头儿见状，灵机一动，喜上心头，对徒儿说:“好吧，我现在就教你学讲官话吧。”

老头说:“你来了，你心里砰砰跳，看进洞。”老大跟着学“你来了，你心里砰砰跳，看进洞”。就这样，师父教一遍，徒儿学一遍，反复教，反复学。一个时辰过后，聪明的老大便学会了。老头儿说:“你官话已学会了，你可以回家了。”当即，老大告别师父回到家里。家父见了，吃惊地问道:“儿怎么一个上午就学会了？”老大笑嘻嘻地点头称是。

当天夜晚，月上树梢，老大睡在床上总是反复地吟诵白天学的官话，梦中也在吟诵……三更时分，一个小偷前来行窃。小偷把偷来的一袋银子挂在门环上，拿出工具开始打墙洞，小偷做贼心虚，四处张望，生怕被人发现，挖会儿，看会儿，挖会儿，看会儿……心里砰砰直跳。眼看就要挖通了，突然听到屋内有人说话“你来了，你心里砰砰跳。”不好！难道被主人发现了，小偷吓得冷汗直冒，缩在墙角一动也不敢动。正欲逃跑，发现屋内又没有动静了。于是贼心不死，又接着挖，一会儿终于挖通了。小偷迫不及待地把头伸进洞里，欲进屋行窃。“看进洞”一声响亮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唉呀！”小偷一声惊叫，抽出脑袋，落荒而逃。

小偷的惊叫声，把梦中学官话的老大唤醒了。他连忙披衣起床，点上油灯，四处察看，发现墙角挖了一个大洞，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打开大门，哗啦一声，地上洒满了银子。闻声而来的父母见状，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老大学官话发了大财，再说老二。

老二，肩背盘缠，一路奔波，拜师学官话，直到傍晚也没寻着，疲惫不堪，只得到客栈借宿。客栈生意兴隆，人多物杂，老板乐得合不拢嘴。老二把银子抱在怀里和衣而睡。半夜，有一客人起床小便不小心把一篓筐碗盘给打碎了。老板在楼上厉声喝道“哪一个打的？”只听楼下的客人答道“我名”，老板又大声斥道:“要赔。”楼下的客人连忙应道“志愿”。这一问一答刚好被老二听得一清二楚。他洋洋得意，自言自语地说:“这不是现成的官话吗？我就学这几句，不用拜师，银子留着自己花。”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第二天一早，老二背着银子也打道回府了。家父听说儿子学了官话，还没花钱，心里也乐滋滋的。

再说过了数月后邻村杀了一个人，县太爷四处寻找学官话的人帮忙去破案。老二闻讯，自告奋勇报了名。

审堂开始了，县太爷惊堂木一敲，厉声问道:“哪一个杀的？”老二不加思索地答道:“我名。”县太爷一惊，吼道:“要抵命。”老二脱口而出:“志愿。”瞬间，刀斧手把老二推出衙门给斩了。可怜的老二，学了官话，白白地丢了一条性命。

爷爷讲完故事，自己也笑个不停。我们兄弟姐妹嚷着要爷爷再讲个，爷爷和蔼可亲地说:“明晚再讲吧！”我们只好依依不舍地回房间睡觉了。

爷爷走了，永远地离开我们了！如今，我也当爷爷了，爷爷讲的故事还在传承，我的孙子、孙女听了就像我小时候一样，乐得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