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政军

只要不是雨雪等恶劣天气，夜晚的汾口镇十字路口都熙熙攘攘，气氛十分活跃，两支广场舞队伍和一支越剧班构成铁三角。虽然没有匾额书写“汾口镇文化广场”，但是铁三角撑起的基本场面，足以让“文化广场”的称谓实至名归。

两支广场舞队伍分居在路的南北两侧。南侧桥头的小广场主要以中老年人为主，妇女居多，跳的舞在中华大地随处可见，难度低，节奏慢，大众化，参与人数多。北侧好又多超市门口这一支队伍相对年轻，跳的是快节奏劲爆火辣的那种，舞蹈就要讲究技巧和协调性，当然也更具观赏性。领舞的一男一女，虽然是无师自通，没有任何专业协会背景，但确实有专业水准，女领队是汾口镇中的毛老师，她的舞姿在同事中交口称赞，是力和美的结合，是节奏里的自由。一曲终了，汗湿薄衫，通体舒泰。昔日杜甫观看公孙大娘舞剑器，写出了“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等名句，我观毛老师妙舞，灵感忽现，也写一首诗，希望从文字上再现舞蹈的美，也表达一下赞美之情。享受了人家的奉献，说几句好话总是应该的。

意动身形尽合拍，

似舒广袖控章台。

折水沉沙看回波，

浪退春草如初摆。

偶见玉山倾倒去，

却被仙风拽将来。

观者未解飞舞轻，

香汗已洇薄衣带。

越剧京剧脱胎于昆曲，兴盛于民国，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红楼梦》演出时达到高潮。流派众多，唱腔流派就有袁王范吕等十三家。在越剧的发祥地浙江嵊州，几乎人人都会唱会演，江浙沪一带有四五千个剧团。汾口街头这一众人等，算不上一个剧团，最多是个社团，看得出都是奔着兴头来的，你上我上也没个定数，临时决定居然不冷场。白天他们是小老板、包工头、职员，那些吹拉伴奏的年纪大些，估摸着是退休人员。一旦上场了，虽不施粉黛，声音动作却有模有样，动情处顾盼神飞，观众一叠连声地叫好。那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汉子，站上去兰花指一抬，居然是娇弱的女子音腔，娴熟的反串。一个上一个下，轮番着各种唱段，吹吹打打的伴奏是同一班人，竟都能跟得上，可见都相互熟悉，磨合惯的。业余表演，也就图个乐呵，在功夫上就没有职业演员那样功底深厚，字正腔圆。那个唱《黛玉焚稿》的，看穿着是个菜场卖菜的，音腔音调都能跟到位，与伴奏的节奏不差，但品起来就没有王派唱腔的三昧。王文娟大师演林黛玉，最大的特点在于能唱出林黛玉那种性情执拗中气不足的特性。在咬字清晰，气韵翻涌间适当的地方要“漏气”，漏到恰到好处才行，这在她的亲传弟子间都是难点。至于戚派唱腔那种特有的“哑音”，声音在喉舌间磨砂般的特质当然是听不见的。

虽然街头的越剧达不到我期待中的高水准境界，我还是愿意在越剧场区多待上一点时间，为他们的自得其乐附上一片掌声，自己也融入这夜生活的欢乐。

在不远的几步开外，还有棋摊。各种超市店铺正开门营业，可以逛可以吃，一幅祥和的市镇生态，动静互不影响，快慢相得益彰，娱乐与经营相辅相成。人气最终聚在文化氛围浓厚的广场铁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