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念文

　　高考落榜，当民办教师，走进广播站通讯组，一个男生的命运朝我徐徐走来，竟然跟我如此的相似……

　　没有哪一本小说对我如此印象深刻，随着电视剧《人生之路》热播，手捧小说《人生》，再次翻阅，仍感慨万千：人生路遥远，唯步履不息。

　　在路遥的小说《人生》中，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自己在故事中挣扎、抗争，仿佛我就是那个命运坎坷的“高加林”，有一个错觉非常鲜明：路遥就是为我写的，翻阅《人生》就是在翻阅我自己。

　　小说以改革时期陕北高原的城乡生活为时空背景，描写了高中毕业生高加林回到土地又离开土地，再回到土地这样的人生轨迹，同时穿插高加林同农村姑娘刘巧珍、城市姑娘黄亚萍之间的感情纠葛。

　　1984年，我的人生轨迹跟随高加林的脚步一步步走来——

　　《人生》事业第一个站点：务农。19岁的我，走上了路遥小说《人生》里男主人公高加林的路，故事背景相同：高考落榜；故事情节相似：回乡务农。这是我跟高加林的第一次境遇“邂逅”，只不过他在陕北的高原上，我在江南的丘陵山地上。淳安中学高中毕业的我回到家乡——大市区夏峰乡山头村，一辈子跟泥土打交道的老父亲见我回家了，说了句非常公道的话——考得上就考，考不上就回家铲玉米草。放下铺盖，第二天我就拿着柴刀背着锄头上山去开荒了，早起晚归，拔黄豆、铲玉米草、割稻子、拔秧苗种田，折腾完地里的活，忙田里的活，另一边我也祈祷着广播里传来的通知能给我带来好运。每年中专、大学考上的消息都在乡镇的广播里广而告之，谁家考上了一清二楚。等过了艳阳似火的七月，迎来了骄阳胜火的八月，日子在等待中一天一天挨过去，月底了仍然杳无音信，广播里没有自己的名字，邮递员也没送来录取通知书。

　　后来才知道我走了路遥小说《人生》里男主人公高加林同样的路，只不过我在务农这件事上表现得稍微积极些。或许是高加林是独子，我是家里的老六，兄弟都是务农的好手，榜样在那呢，我也没有拒绝卖力的理由。八十年代，高考录取率不到30%，落榜返乡大势所趋。高加林务农这个人生环节不是个案，小说的这一故事情节引起了读者普遍共鸣。

　　《人生》事业的第二个站点：讲台。高加林的第二个站点是讲台。事情总是有惊人相似一幕，经过一番务农之后，我也像高加林一样高高兴兴去教书了，他是民办教师，我是代课教师，都不是正式的。这是我跟高加林的第二次境遇“邂逅”。

　　一天黄昏的时候，我跟我父亲一前一后从山谷里沿着溪边小道往回赶，肩膀上扛着一捆柴火，抬眼望见溪坝上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蒋克信老师——我小学里的启蒙老师，现在是夏峰中学里的语文教师兼任后勤总务，一位是夏峰中学校长程正昌，以前我的化学老师，等我从溪那头到溪这头，还没歇担子的时候，他们扔下一句话走了：你明天想来教书的话就来报道。 

　　第二天我就去了夏峰初中，一名高中生成了一名初中代课老师。当高加林的民办教师资格被高明楼的儿子高三星替代的时候，我的代课教师也被“索回”了——请产假的老师返岗了。我把教师节得到的礼物退还给校长，只留下那一支教鞭笔，留作纪念。于是，三十元一个月的代课老师当不成了，我悻悻然卷铺盖回家。老父亲见了我说：“没关系，勤劳的双手在哪里都饿不着。”

　　《人生》事业的第三个站点：广播站。秋雨绵绵的一天，家里的广播声忽然停下了，当中插了一则通知，说要招广播站线务员，父亲要我去试试，我没有推脱，第二天去了面试，见同乡的方国良同学也在，一起考了试卷交上去。过了一天下午，家门被推开，村支书收起头顶的雨伞说，乡政府决定让念文去乡里。

　　乡政府给我安排了楼上的住处，跟一些蚕桑专管员、放映员、电工等住在一起，楼下就是广播站，广播员与电话话务员是同一个姑娘管，原先一个老线务员摔伤在家休养，于是暂时由我替上，分配我一辆老式自行车，从此成为一名县管的合同工。

　　高加林是走了后门进了广播站成为一个通讯员的，而我后来因为淳中班主任来信让我去复读，不甘心落榜的我重走复读路。

　　欧·亨利在《麦琪的礼物》中说，人世间所谓的生活是由啜泣、抽噎、微笑组合而成的，而在这之中抽泣占据了绝大部分。高加林的生活亦如此，不如意总是十之八九。

　　故事的结尾不一样，高加林再次回到农村老家，小说就戛然而止，留给读者无限遐想，或许通过勤劳致富，或许复读考上梦寐以求的大学。

　　我呢，复习再考，比马云还多考了一次才考上大学——绍兴师范专科学校中文系。

　　路遥的《人生》的确是一部励志的经典文学作品，可以作为青年人的人生参照，希望更多年轻人也喜欢它，以此激发前行的动力。感谢《人生之路》剧组，在路遥《人生》发表41年后，重拾经典，以电视剧的形式对《人生》小说进行续写，注入新的内容，拓展改革浪潮中高加林上海发展的人生经历，做了一次很有意义的探索，站在经典的肩膀上，让经典更加完美，更加经典。

　　前路漫漫，人生的脚步永远不会停息。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邹楚环 姜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