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A

　　前几天回家，又在下雨，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还剩多久。上网搜了一下，去年淳安大概有160天在下雨。淳安似乎不常有连续许久的晴天，连续的阴雨天却不少。三四五六月几乎与雨共存；七八月是疾风骤雨，九十月是梧桐冷雨，冬天则更有“穷冬雨雪转春迟”的感觉。

　　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独孤》中马孔多的那场雨也下了很久，据说下了四年十一个月。书中很多的故事也是因为故乡这场连绵不断、眼看着不会终止的雨而开始的。

　　雨，在很多时候或许就是故事的底色。我的记忆中自己的学生时代都和雨分不开。

　　印象中的第一个六一儿童节，是一个下雨天。

　　幼儿园通往家的小巷，长满了青苔，窗台上的花垂下，好像是紫色的，奶奶一手拉着我，一手拎着幼儿园发的礼物。我很激动，因为礼物的盒子花花绿绿，刺激了一个孩子强烈的好奇心。突然，雨就来了，一滴一滴的雨珠落在脸上，有一些轻微的痛感，更多的是冰凉，伴有轻微的“哒哒”声。

　　奶奶把她的衬衫罩在我头上抱起我，向屋檐下跑去，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混合着青草的气味，房檐旁的树叶上雨珠划过，没有任何拘束地落向水泥地，水泥地上晕开的小点扩散开来。这场突然而至的雨，让大家慌乱地躲藏，也打断了我对六一礼物的好奇和幻想。

　　我加入少先队的那天也下着雨。

　　豆大的水珠打在树叶上，红色队旗被大风吹起，两盏白炽灯照着主席台，从我的角度看去，尘埃聚集在灯下，像一群飞舞的虫子。大队辅导员在台上念着冗长的发言稿，雨衣挡不住斜打的雨滴，终于念到我的名字了，此时我的裤子已湿透，黏在小腿上，滑腻得令人不适。

　　红领巾带来的喜悦掩盖了一切不适感。后来翻看相册时，我看到这么一张照片：灰色的天地间，一个女孩笑着躲在伞下，红领巾飘舞在脖子上。

　　学生时代的雨，不止夏雨，秋雨萧瑟，冬雨刺骨，来的猝不及防，也会带来意外的东西。

　　初中的时候，我因病休学，秋天复学。重返校园报到那天下着雨，微微寒意拂过脸庞，路旁的梧桐叶伴雨而落，已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不熟悉的同学和陌生的环境，很长一段时间，陪伴我的只有孤单，很多日子里我总想起那些枯败的落叶。

　　那段时间，语文书上《孟子》中的一段话是我内心最大的支撑——“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这段话成了一种精神信仰。随着秋雨的远去，我也一点点改变，就像那段话一样。

　　几场秋雨后，冬天来了。那是我升入淳中的第一个冬天，也是近年来最冷的冬天。腊月时节，清晨的天空漆黑一片，起床的铃声似从远处响起，越来越大。寝室里有人动了，大家一个接一个起床。窗外雨声伴随着风的呼啸，开灯后，大家哈欠连天，眼角泛起红色，铃声只唤醒了躯体，精神依然沉睡；凭着本能的记忆拿起牙刷毛巾，掬一捧冷水，让自己清醒，起床洗漱只有十分钟。整层楼的学生像蚂蚁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在走廊上前进，出了寝室楼，冬雨携裹着寒气扑面打在脸上，刺痛。不一会儿在雨声淅沥中，整个校园响起了朗朗读书声。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读书时。

　　一晃，我高中毕业已四年。又到了六七月，大学所在的城市和淳安一样下着雨。礼堂里，火红的背景上写着“2022毕业典礼”，校长宣读了毕业生名单，学士帽上的小穗子被拨到一边后，我忍不住热泪盈眶——学生时代结束了！

　　毕业典礼散场后，大家并没有着急离开学校，抓住剩下的几天时间再好好重温美好的读书时光。我们来自天南海北，再见不易，在学生时代的结尾也需要留下回忆。虽夏雨连绵，可在青春的印记里这不正是最美的一个夏天吗？

　　雨有厚重的历史感，在雨幕中会回忆、会怀念很多人、很多事、很多瞬间。从幼儿园到小学、到中学、到大学，学生时代的记忆离不开雨。

　　回望之前相遇的每一场雨，其实不管雨如何下，我始终在往前走，每穿过一场雨，我都收获了一个新的自己。

　　我们就像雨一样，无论落在何处，终会有自己的用处。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邹楚环 王志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