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贵

　　我的故乡下姜村乍堨自然村坐落在浙西山区的绿水青山之间，清澈见底的凤林港倒映着鳞次栉比的粉墙青瓦民宅，溪水在青灰色鹅卵石中欢唱。岁月在寂静中悄悄变化，在从从容容中远去，在平平淡淡里成熟，走着走着，李子花就开了；走着走着，李子熟了。

　　每当春风送暖的季节，雪白的李子花就迎着风儿怒放。火树银花的壮观气派给宁静的小山村带来勃勃生机。一树李子花开得热热闹闹，银装素裹，十分耀眼。儿时的我站在李子树下，让微风中吹落下来的花瓣飘落在身上，体会唐诗中“闻花落地听无声”的意境。

　　芒种时节，在一簇簇枝叶间挂满了青绿色的李子，这些青绿色的李子硬邦邦的，如鹌鹑蛋大小，它们还没成熟呢，倘若这时心急去咬一口，它的酸涩绝对会让你一蹦三尺高。

　　到了端午节，李子已经长得又大又圆，变成了鲜艳的红色，上面还挂着一层白霜，看起来像红扑扑的脸蛋，很漂亮。它们累累垂垂地挂在树上，挤成一团，整棵树上都是翡翠丛中缀玛瑙的景象，充满着丰收的喜悦。这些晶莹剔透的李子，可是困苦年代小孩子心中的希望，睡梦中的灯塔——打开花现果的时候起，我们就盼着它快快长大成熟以解口馋。

　　小时候，每逢周末我便和小伙伴到李子园去玩耍，好像现在的孩子来到迪斯尼乐园那样愉快。

　　那时候生活清苦，玩得汗流浃背，顺手就能摘到水汪汪的香甜李子。一颗香甜多汁的李子，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浑圆的外表和细嫩的果肉，用力咬一口，哇！多么甜美的味道哇！甜汁由果肉中流出来，从舌尖一直流到喉咙，甜甜的滋味有如清凉的甘露。那滋味现在回忆起来，并不亚于酷暑中来了一杯冰冻果汁。小伙伴们尽情地吸吮着李子甘甜的果汁，陶醉在大快朵颐的快乐之中。

　　李子园中有不成文的规定，南来北往的过路人，暑天在李树下歇脚，摘把李子解渴，是顺理成章的事。我们这些村中小孩自然更加无拘无束，爬到树顶上去挑摘大的、好的吃，睡在地上把李子树枝扳到嘴边来吃，吃得牙龈发酸，才在日落西山的绯红晚霞中离去。

　　从小到大，我吃李子是越吃越喜欢吃。一口接一口，一整颗李子就由满月渐渐变成弯月，不一会儿功夫，一个乒乓球大小的李子，就只剩下一个果核了；我还舍不得丢弃，不断地用舌头舔下残留在上面的果肉，再慢慢送进嘴里，含在齿舌之间，用力吸着那浓浓的甜汁。苏东坡说：“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做岭南人。”而我要说：“日啖李子三百颗，不辞长做乍堨人。”

　　李子园不仅是儿时伙伴的乐园，更重要的是农家的聚宝盆。“吃饭靠种田，花钱靠李园”，一担担李子被长辈们挑往外乡，一把把钞票被长辈们带回村来，油盐酱醋和添衣买药等都靠着它，还有小孩子的学费。那时只要李子丰收，手头就宽松多了。

　　岁月走过五十多年，长辈种下的李子树也老了，早在十多年前就不结果。但我不舍得砍掉，老李子树承载着我多少的记忆，况且树下还有很多的幼李子树苗。

　　几年前，我从老李子树下挖了二十多棵幼苗种在离家不远的山坡空地上。五年过去，李子树在我的细心培管下茁壮成长。今年有几棵李子树开始开花结果。我种李子树不是为了挣钱，而是在寻找儿时记忆，站在李子树下，回味着儿时吃李子的滋味，还有和小伙伴玩耍的情景。若有朋友来了，让他们在李子树下拍拍照、摘摘果、尝尝味，和我一起分享生活的惬意。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邹楚环 王志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