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倩

　　早晨起床收拾屋子时，发现不知何时阳光已经铺满了整个床。

　　忽然有一种记忆里的气味蔓延开来，冲破慵懒健忘的脑细胞的束缚，儿时的某个场景扑面而来。

　　奶奶是个勤劳的人，很爱干净。古镇老房子里铺的盖的，趁着冬风未来，该洗的洗，该晒的晒。

　　弄堂里的女人会因为不用肥皂改用洗衣粉兴奋不已，说洗衣粉味道好闻，香香的。而奶奶，却始终用凤凰牌肥皂洗衣服洗床单，说已经习惯了肥皂的味道。

　　弄堂天井里的晾衣绳上，花面的床单被罩随风轻扬，拂到了孩子们的神经，我和邻居家的孩子在其间穿来穿去的跑，咯咯咯的笑个不停，差点打翻了其它晒衣架，被奶奶唠叨几句。

　　床单被罩散发着家的味道，混着阳光，是那样的好闻。那时候，味道简单，人也简单，时间也慢。

　　那时候的周末真的是周末，一天半的休息，我们这些孩子只要完成作业，其余的就是玩。那时候的大人不懂什么是“输在起跑线上”，也不明白为什么还要给孩子偷偷“加餐”，一致觉得让孩子学习什么，都是学校老师的事情。

　　也就是这一瞬间，似乎有一股力量把我拉了好远，让我置身小时候的场景里，看着一幕幕的闪现。

　　我好像还是很小的一个女孩，父亲也很年轻，我和妹妹早早就在弄堂口等父亲出差来老家看我们，看见父亲在我们面前拿出好多好吃好玩的东西，奶奶负责挨个分发，有红绿糖纸的软糖，有小小的布娃娃，有一块块的鸡蛋糕，还有糖炒栗子、香烟和的确良布料……一家人围着父亲都在开心地笑着。

　　一缕阳光从古旧的瓦片上照射下来，照在古旧的蚊帐上，我躺在蚊帐里，凝视着斑驳变化的影子，比比划划，才发现影子原来竟然这么美。尘粒在阳光下飞舞，扬起又落下，似乎随着音律的节奏在跳舞，很喜欢这阳光，明媚安宁。

　　此刻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谢谢上天让我在突如其来的这一刻，重温了过去，重温了那一段温馨快乐幸福美好的时光。那感觉只有几十秒，却有一种芬芳的质地传来，很安心，很奇妙。

　　窗外阳光安静地躺在叶子上，有黄有红，好像在倾听叶子诉说着从前的故事。

　　秋天仍在深入。秋高气爽，很适合出去走走。于是，结伴去塔山看了秋景。从村头到村尾，从山脚到山顶，都是被秋色渲染过的色彩，满山遍野的乌桕树斑驳明艳，金黄色的麦浪镶嵌在白墙黛瓦的山村之间，宛如诗里“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辉。”的意韵。

　　每天来往的湖滨路上，栾树花开得正盛，一年能占十月春。秋天的调色盘里，少不了它的一席之地。只要看见掉落在地上的枝条，我都会捡回家，插在花瓶里。栾华，光是名字，都叫人心动。

　　收拾换季的衣柜，角落里的几件衣裙挂了好些年，都只穿了一两次，虽不常穿，但喜欢，买两件也欢愉；取快递时，想着买甘蔗回来煮茶喝，还有一件什么事情，直到家门口也没有想起来。

　　这时，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宝宝，张开小手，步履蹒跚，摇晃着喊：“妈妈、妈妈。”朝着母亲奔去，奶香奶香的童音，宛若天籁。突然间很怀念囡囡小时候——秋天，我们一起收集五颜六色的落叶，根据树叶的形状，给孩子做一个正在跳舞的娃娃，老父亲则在旁做一条尾巴摇摆着的锦鲤，算是学校上交的手工作业。我囡这般大小时，似乎也没觉有多久啊。只是不能细算，时光如白驹过隙。子女已长成，父母皆已老。

　　到家和家人通了电话，日常问候几句，得知安好，便觉心头暖暖的。家人就是这世间，羁绊着我的风筝线。

　　一个人做饭，虽然厨艺不精，却也不会亏待了自己。触摸食材，边听音乐边洗洗切切，拧开灶火，热锅上油，红绿尖椒搭配肉丝木耳，白灼虾三五个，米饭一小碗，原汁原味，简简单单，肚子却满满足足。

　　深深浅浅的光阴，轮回往复的季节，终是回归了平凡和简单。在一如以往的阳光里，平凡和简单着，何尝不是一种快乐和自由。这算不算是，依旧少年？

千岛湖新闻网编辑：汪苏洁 吴若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