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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上铺满春天的鸟鸣
发布时间:2023-12-28 09:58:46

乔禾

目光落在纸上,三四行字过,我就被闪电击中一般,在一片耀眼的苍茫中,看见了自己的空白。那一刹那,脑子里所有认识的字,因这本书而发酵了,汩汩地翻涌着,占领了眼耳鼻舌身意——那是《诗经》的味道,是野有蔓草,清扬婉如;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纸上》,惊艳。

大概在一年前,有书友曾向我提及了苏沧桑老师写的这本书,当时查了一下,发现这本散文集是以中国南方的“非遗”文化、手艺行为、风情人物为基本元素的,看到这些“基本元素”我已失去大半阅读兴趣,因为职业原因这类宏大主题接触得太多,而宏大主题的表达往往容易落入窠臼,看了开头就知道了结尾。另一半,可能是我对散文的偏见吧,我一直觉得,散文作为一种美文是很难抵达宏大主题的。所以,我与《纸上》擦肩而过。

今年因了朋友的机缘,这本书来到了我的桌上。

在电子阅读已经成为主流的当下,它以纸质的形态、厚厚的样子,就那样坚定的“站”在我的桌子上——成为一种“无法忽视”。

这缘分还不浅,那就翻一翻,成全一本书吧。

“书房安静如初。书房还是有点不一样了。推开房门,我看见一双双正在四处逃窜的眼睛。我相信,之前,所有的书,书桌上的笔墨纸砚,花架上的瓷盘和花瓶,还有书架上的相片和奖杯什么的,都已经醒来……窗外,月光也将脚用力粘在窗玻璃上,向内张望……”

随手翻开的一页,只一眼,我便沦陷,是莫不经心地一瞥却见“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是举杯随口一饮却“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好厉害的文字,摄人心魄。

《纸上》满书的文字全是活的,每个字都有生命张力、跳脱如兔,又如春天的鸟鸣,温暖明亮。全书七章,春蚕记、纸上、跟着戏班去流浪、与茶、牧蜂图、冬酿、船娘,分别写了江南最后一位养蚕人、古村落里坚持古法造纸的传承人、坚韧隐忍如一株老茶树的种茶人、深入乡村的越剧草台戏班、西湖上漂泊了三十年的船娘以及养蜂、酿酒等手艺人,是具像的展示,也是群像的显现。

与以往那些“非遗”文化、手工技艺传承的宏大主题不同的是,《纸上》似乎抛却了“文化”“手艺”等主要特质,只写人,在人与人的故事中,人心显山露水,那些传承千百年的文化和技艺也随之水落石出——人心与文化、与技艺其实一直是二合一的,从古至今未曾改变,这大概也是“非遗”“传承”这类宏大主题最深刻的核心。《纸上》在轻轻呢喃的故事中,就轻松地抵达了主题的最深处。

在春蚕记中,邵云凤对着蚕像母亲般轻轻地唤它们“宝宝”还用吴侬软语和它们说美好的事,她说“蚕有耳,能听懂人间话语”;还有坐在桑叶房摘桑叶的沈桂章“几近失明的眼睛看向虚无,他的眼睛长在手上……”他们早已不是自己,他们的身体、语言、动作乃至无意识的一个习惯都已经和养蚕这项技艺融为一体,难分彼此。

在纸上一章节,不见富阳元书纸古法造纸技术,只见传承人朱中华一生的经历,朱中华的孩提时光、初成少年、情窦初开、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人生的每一步都与元书纸密不可分,读完朱中华的人生故事自然而然就看到了一棵青竹成为一张白纸的涅槃。这是一种相互成就。

《纸上》全书皆是如此的故事。

正如《人民文学》卷首语的评价:“《纸上》是有来源、现场、去向的,是有声音、色彩、味道、纹理的,是密布质感和充满活力的。作品体贴着自然古朴绵厚耐久的人心,以及他们传导至手上活计的心爱喜欢……以及与文中人物冷暖共在的敏感和悄然不响的欢喜。”

整本书记载的“非遗”文化、手艺行为都承载了千年时光,但读来却没有一丝陈旧之气,只有“轻舟已过万重山”的酣畅淋漓。朗润透亮的语感,《诗经》一般古朴雅正的节律,正是载舟的沧浪之水。

书中信手挑出一句,皆可入诗。

“黄昏,我进入一片桑林,像进入自己的名字。”

“千百年来,富春江千帆过尽,船到大源镇,便能看见芦苇丛中纸槽如花朵般遍地绽放。风吹皱了江水,吹走了那些花朵,也吹老了两个做纸的少年。”

……

《纸上》的字里行间氤氲着江南特有的灵气和水汽,读着读着就和那些文字一起融化了,流淌得远远近近,到处都是,就像文中写的“戏刹”了一般,迷了,难走出来了。十月文学奖颁奖词说:“《纸上》是一首灵动幻美、文质皆胜的非虚构农事诗。以美文的形式抵达如此宏大深邃的主题,苏沧桑外,罕有人及。”

确实如此。


千岛湖新闻网编辑:邹楚环 徐翠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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