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书旗

时间一进入腊月，办年货便成了一项重要的日常事务。

虽说如今市场繁荣，物资充盈，但办年货始终是家乡的一个风俗，因为过年是大事，不能这么轻描淡写地就过去了。而我这个年纪的人，把办年货当做一件重要的事情，也许是以前物资匮乏留下的“后遗症”，不备点年货心里不踏实。

就比如说我吧，一到腊月就早早地把猪头、肋条、蹄髈等买来挂在阳台上风干。吃风干猪肉，才是过年的样子；还要把猪肠洗净泡好了，也晾在阳台上，单等过年煮米羮时好派上用场；再买几只猪肚，如今时兴猪肚鸡，自己加工的，吃起来自然比网购的预制菜要放心些。鱼是一定得准备的，但为时尚早，农贸市场一溜的卖鱼摊子，外地的、本地的、有甲的、无鳞的，应有尽有，不愁买不到，到“廿边（汾口方言，农历二十左右）”再买也不迟。但想品尝纯野生鱼的味道，那只能是“红尾巴黄尾巴”和一些小杂鱼了。

说起过年买鱼，我有一次难忘的经历。1970年，那年我作为一名三线战士，随汾口独立营郑家连开赴某工地，做先锋机械厂基础设施建设的先期工作。第二年，我被安排到厂部保卫科上班。记得是1972年年底，临过年了，厂里正式职工已开始分配过年的物资了，其中有一份是包头鱼，我们几个小青年是临时工，不属分配名额之列，我们向科领导提出了请求，是否给我们也安排一点？经过科长的争取，厂部答应给我们考虑一下，但鱼肉没有，只有鱼头，一角二分钱一市斤，科长要我们自作决定，他好回话。因为是鱼头，厂里正式职工没人愿意要的，但市场上什么物资都凭票供应，鱼买不到。过年了，家乡的习俗，大年三十没有鱼怎么能行呢，得年年有余，有个盼头呀！鱼头就鱼头吧！

那鱼头挺大的，只要了半个，就有五斤八两，七角钱，那时临时工的工资每天一元二角，花了我半天多一点的工资。我带着这半个鱼头回到了家里，用愧疚的眼光看着母亲：“鱼弄不到，就弄了半个鱼头。”母亲看着鱼头笑了一下，把头对着楼板扬了一下说：“鱼头就鱼头呗，挂那儿吧。”那时习惯的烹制方法是“煮鱼”，大年三十，照例是母亲掌勺，但我自告奋勇地要求这鱼我来烧。

我把这半个鱼头剁了，用米酒酿、盐、酱油抓拌一下，等腌制入味后，把锅烧热了，倒入菜籽油，待锅里油烧得不冒烟了，往油里倒点白糖，白糖刚起焦色时，快速倒入腌制好的鱼块，慢慢地煎一下，然后加入开水、生姜、大蒜、腌红辣椒和两瓢黄豆酱，起锅前撒下一把葱花，那个香味啊绵绵悠长！没想到全家人齐声说好吃，鱼头比鱼肉还好吃。那年头没有人愿意花钱买鱼头的，我也是没办法，不想歪打正着，倒成就了一份佳肴。

如今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了，跟以前比，现在的日子像是天天都在“过年”，如今办年货或许只是一种乡俗文化的传承，一种辞旧迎新的前奏和仪式吧。

千岛湖新闻网编辑：邹楚环 徐翠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