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水德

每当秋风瑟瑟，树叶泛黄的时候，父亲就开始烧火取暖。他不单是为了自己取暖，主要还是为了我。

我是游泳爱好者，而冬泳是一项艰苦的运动。每一个早晨，我都要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才跃入严冬的湖水中。游完回来后，父亲的一盆熊熊大火早已烧好，那温暖的火炉让我瑟瑟发抖的身体迅速回暖。

父亲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家，时间会精确到五分钟之内。

每当见到儿子冻成狗熊的模样，父亲立马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捧着通红的火炉，以遥遥领先于我的速度回到屋里。虽住在一楼，台阶还是有几步的，对于九十二岁的父亲来说，每跨一步台阶都着实不易。我不忍心看着他步履蹒跚，几次想我自己来做，但简直是白费劲。

父亲非常节俭，房间里的灯泡不超过3瓦，这样的度数，也不知哪里买到的，比月光好不到哪里去。我原先给他装的20瓦的节能灯不知所去。空调也是一样的，快十年了，吹的时间还没有安装工调试的时间长，也不知道现在它生锈坏了没有。一楼的光线昏暗，父亲知道我怕黑，只要我来到他的房间，就破例地把隔壁的餐厅灯也打开，辅助一些亮度。这样的话，我就会多烤一会儿火，多聊一会儿天，多坐一会儿。等我一走出父亲的房间，他会秒关电灯，在他看来室外折射进来的光线已经足够了。

火炉也一样，等我一离开，铁盖子一盖，保存着火种，留着温度给晚上回家的我再使用。

父亲也有失算的一次，有一个早晨，因为感冒我没去游泳。而父亲以为自己耳聋，没听到我出门的动静，一如既往地生火等我。虽然那旺火没有派上用场，但他一点不埋怨儿子，白忙乎也无所谓，只是心疼了那些柴火。

2022年年底，我发烧了，意识到自己是“阳”了。此时，家里人全都“阳”了，我只能拖着沉重的身体，强打着精神开车去超市、药店、菜市场，给父亲和自己准备生活物品和防疫物资。我强撑了几天后，高烧四十度，嘴巴都烧烂了，全身肌肉酸疼，睡觉都成问题，连下床的力气也没有了。幸好我的妹妹，她一个人暂时没有“阳”，紧要关头来照顾父亲。两天后，父亲奇迹般痊愈了，而我却拖了十多天后才康复，后来的几天，还是父亲给我送药送饭菜，让我自愧不如。

年少时，总觉得父亲威严无情，不舍得给我买零食新衣，觉得他是个冷酷无情的爸爸。如今我也当家多年，我竟然跟父亲的做法惊人的相似，以至妻子总是骂我，从来不关心自己的孩子。

父亲总是喋喋不休地说，外面风雨无情，凡事谨慎为好。在他的眼里，我是永远长不大的。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邹楚环 汪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