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儿

　　屈指数来，父母搬到奎星桥新农村已经十三年整了。可我还是念念不忘儿时的小楂坞。每次回乡，只要有机会，我的脚步就会情不自禁地朝着小楂坞走去。

　　去年下半年，从坞口开始，修筑了一条可以通车的护林路。听到这个消息后，我想：这可是我儿时村民们在一起讨论过的大事，如今真的实现了。遗憾的是，村子早已搬迁。

　　我把车子停在坞口，坚持走路进坞。这路先是沿着田畔的河堤往前延伸着，没多久，便顺着河道靠着山体自由地舒展着自己的身躯——路宽敞了许多。我一边走，一边回忆昔日的情景。两边是高高的山，每一处地方都有名字，比如大凉坞、小凉坞、石壁里。这些山坡上，曾经种过花生、玉米、大豆、芝麻，甚至是圆滚滚的大西瓜，如今都长满了荒草，或是种了山核桃树。小楂坞原来的模样已不复存在，有些地方我几乎是辨不清楚了。

　　没走多久，我远远地看到了那茅草丛中露出的一角石拱桥。儿时，总喜欢趁着打猪草的机会来到桥底下乘凉，并未觉得它有什么稀奇。直到去年端午节，在村中洪氏宗祠里看到了这桥的故事，才知道它已有近三百年的历史。桥下的水潭依旧是那么深，那么清，那么碧，然而过桥的人已远去。这桥曾经是连接光昌和左口的交通要道，随着光左公路的开通，便渐渐地被人遗忘了。

　　再往前几步，南边，西边，北边的山脚下，各有一片翠绿的竹林。竹林下，各有一户人家。户户人丁兴旺，儿女双全。那西边的住户，我唤一声爷爷奶奶。他们的住房紧挨着大路，过往走亲戚的、干农活的，每每经过这里，都会讨一口水喝。他们也乐得烧上一大缸，放在堂前，任路人自由饮用。喝茶用的是一个竹筒做的长柄杯子，茶水凉凉的，甚至有点甜。我总觉得他们家的茶水特别好喝，每次路过都会去喝上一杯。

　　裁弯取直，新修的公路缩短了路程。再往里走几步，便是我儿时居住的地方了。对面的几个山头，那轮廓还清晰可见，近处的宅基地所在却模糊不清了。“在那里，你们看那棵枣树 ！”母亲第一个认了出来。是的，那棵枣树——曾经我站在树底下，随手就能摘到枣子。我望着她，几乎认不出来。啊，她是那么地瘦小和苍老了。

　　我站在那里，四处张望，熟悉又陌生。我记得溪流的两岸都是一块块的稻田，哪块田是哪家的，我都一清二楚。如今田里都长满了比人还高的芒草，再也分不出你的我的了。坡上的菜地也都荒芜了，看不出阶梯式的石坎。

　　路一直开到了村头的山脚下，途经外公的墓地。我清楚地记得他曾对我说过，老了以后，就葬在自家茶园里，魂魄儿无论是去舅舅家还是来我们家，都很方便。可是，谁也不会想到，他去世十几年后，我们家搬到了新农村，舅舅也把房子造出了村外。想到这里，我不禁为外公感到些许悲凉。但又想到，他若真的泉下有知，知道我们有了更好的安身之处，也定会高兴的。

　　我知道，这村子是有历史的。之前村民从门前的稻田里挖到过陶罐和瓦砾，父亲从菜地里搬迁过不知哪个年代的坟墓。它从何而来，我不清楚。现在，它将消失在集镇建设的历史洪流中了。

　　记得读师范的时候，我的两个同学来我家玩过后，跟我说这里是世外桃源，我当时并不觉得。现在我真觉得了——青山苍茫，白草连天，后遂无问津者。

　　若干年后，还有谁会记得这里曾经有过一个小山村呢？

　　读书时代，老师给我们讲有关游子的思乡之情，我总是不大明白的；儿时，常见移民江西的一些人来村里走亲戚，我也是不大明白的。现在，面对故乡，我回去的次数虽多，但待的时间却极短。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一抹乡愁，到底是哪里出生哪里好啊！

　　“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我记得有这么一首歌，唱出了游子对母亲的思念。随着时代的发展，那遥远的小山村渐渐淡出了我的视野。可是，无论走到哪里，小山村永远在我心中，乡愁永远在我心中。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邹楚环 王志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