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馄饨记
发布时间:2024-04-30 09:48:53

王丰

  现如今吃一碗馄饨,那是太容易了,现包也有,速冻也有,小饮食店里更是随时可点。遍布全国的福建沙县小吃店,馄饨是一种当家小吃,来一碗,桌上瓷钵里舀一小瓢辣酱,拌一拌,味道还是不错的。

  几十年前,要想吃碗馄饨很难,就是吃上了,也不是猪肉馅的,用的是剁成细粒的白豆腐,杂点葱末拌成的馅。白豆腐都没有时,就用腌菜杆剁细了作馅拿来包。尽管是无肉之馅,但馄饨的那种至善至美之味,依然叫人馋死,特别是一碗馄饨里漂浮在汤上面的那几星荤油,更诱惑人。

  馄饨,古称“饼”,扬雄《方言》中记载:“饼谓之饦,或谓之餦,或谓之馄。”馄饨还叫云吞、抄手。徐珂《清稗类钞·饮食类》写道:“馄饨,点心也,汉代已有之。以薄面为皮,有襞积(皱纹),人呼之曰绉纱馄饨,取其形似也。”宋代的《岁时杂记》一书也有记录:“京师人家,冬至多食馄饨,故有冬馄饨、年馄饨之说。”

  古人把馄饨吃出了精致感,《随园食单》里有一句话:“小馄饨小如龙眼,用鸡汤下之。”那么小只的馄饨,还用鸡汤煮,味道肯定是极鲜极美的。

  祖母包馄饨有一套手脚,畚来麦粉,堆在菜板上,把其堆成一个大馒头样,舀一白碗水,浇水和粉。和粉实在是搓揉麦粉,麦粉经了水与搓揉便慢慢成块状,然后用双手继续地搓揉,搓得整块麦粉牵筋了,再拿一根面汤管压起来,压成一个大饼状,把它卷上面汤管,双手握住两头朝前滚动起来,滚动中用暗力往下碾压,一遍又一遍,就把麦粉块碾成了薄薄的馄饨皮。老家煮面汤,也是这套手脚。

  有一年正月,我坐船赶车去安徽太平的叔父家嬉,到歙县天已大黑,进得古城门找到一家“徽州旅社”,旅社就在许国碑坊下。当年,全国各地的大小旅馆几乎都改成了“东风旅馆”“为民旅馆”“人民招待所”,而此地还保留着“徽州旅社”这一有些古的名称,亦难得。五角钱一夜的统铺,一大间房里横七竖八躺着天南地北的人,也是一种风景。

  在旅馆安顿好之后,我出城门,在城门边一摊子上要了一碗馄饨。那馄饨皮薄如纱,馅肉清晰,葱花翠绿,油星飘逸,一碗下肚,好似甘露入怀。待我吃完后,摊主随即走过来收拾起我用过的碗,只见他用围裙呼啦一擦,又舀上一碗招待另一位吃客。也不晓得我吃过的那只碗就这样擦过多少次了,但馄饨的美味,完全冲销了那只碗带来的不适。

  其实,馄饨的鲜美之味,是停留在我过往很多的经历和记忆中的。还有一年,那时我还在村业余剧团里演戏,每到冬日农闲,村里剧团就开始排戏,白天还是劳动,夜里烧起柴火堆,对台词、练唱腔、走台步,不亦忙乎。

  大年一过,剧团便出外去演。第一场总在八都某一个村,或银村阜,或麻皮村,就在那一条源里一个村一个村地演。那天,在佛岭后村的演出结束后,剧团的半夜餐(夜宵)被安排在一个五口之家,吃的就是馄饨。那馄饨太好啦,皮如蝉衣,绵如笛膜,馅是猪肉加笋干,汤里荤油闪耀,鲜得掉眉毛。

  按做客风俗,半夜餐并不是正餐,也只是象征性地弄那么一碗点心即可,不能放开肚皮吃个肚圆腹胀的。我一碗下肚,即刻咽下长长的一腔口水,正欲离去,主妇又从厨房里捧出一碗塞到我手里:馄饨还有,放心吃。

  我真的还想吃,但还是再三推辞,一则为做客,二则馄饨也不一定多。她家有三个女儿,个个貌美如花,站在那里静静地瞅着我吃,臊得我脸红耳赤的。主妇很会开玩笑,逗大女儿说:你就嫁给这个“陈世美”吧!

  那夜演的戏是《秦香莲》,我扮演负心汉陈世美,每演一场,台下总有看戏的大声骂我,骂得我心里头难受。

  大女儿说:我才不嫁呢,陈世美多少(多么)不生良心(没有良心)!她妈妈说:那是演戏,废(蠢)娜囡(女儿)!你看看,他吃碗馄饨都推三推四的,心孔肯定不会坏。

  主妇这么一句话,说得我眼睛酸胀起来,喉咙头紧起来。

  我连忙低头吃起那碗馄饨。

  那碗馄饨,可能是今生今世最美味的一碗馄饨。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邹楚环 王志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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