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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历史人文看“淳安人”
发布时间:2020-06-03 09:09:07

□鲍艺敏

写下这个题目,总觉得自己在做一件费力不讨巧的事,林林总总的淳安人,秉赋不同,脾性各异,仅凭一篇小文实在难以驾控,更何况历史文化的复杂性。屈指数来,千岛湖形成已60年,淳安人与遂安人又因这湖水而融为一体,形成了现在的淳安县,想想实在没有理由撇开淳安人这个话题。思虑再三,我终究没有回避它。

近几年,淳安组织了好几次关于文化的研讨会,大家各抒己见,畅言无阻,于是有了良渚文化、新安文化、睦州文化等诸多文化范畴的提出,对文化现象的思考,有助于把握淳安人的思维习惯、行为方式、生活秩序和内心规范。若从文化多元化角度去看,有分歧、有争论、有异议,皆属正常。

单从文化类型上,淳安更趋向于良渚文化,境内出土的玉琮、玉钺和鱼鳍形鼎足、丁字形鼎足,是典型的良渚文化器物,生产工具还包括石斧、石犁、石耨和有段石锛,这与北方的龙山文化存在着明显的考古学文化个性。这些实物,恰从一个侧面证明了淳安至少拥有五千年的文明史。

而从区域格局和流域上看,淳安更亲近于新安文化,延绵不息的新安江是淳安人的母亲河,上接徽水,流经淳安后与兰江汇合,一路奔腾,下注富春江,归纳钱塘江入海。可以说一条新安江,就是一条文化的长廊,孕育了上中下游两岸的文明;他们同源同流,一衣带水,文化交融,亲如肌肤,域内民居多属“粉壁黛瓦马头墙”的徽派建筑。尽管隋朝以后,淳安行政区划已不隶属于歙州,但山水相连,隔阻不断。特别是明清之际,徽商的崛起,两地居民通商、通邮、通埠、通婚极为普遍,文化交流愈趋频繁。若从感情成分上,淳安人更认同睦州文化,隋仁寿三年(603年),淳安归属睦州,治所就在淳安(雉山),乡音浓郁的方言(既不属吴语也不属越语),耳熟能详的睦剧,维系着淳安人的感情纽带。方腊起义后,朝廷为施威严,改睦州为严州。

淳安人世代卜居在大山深处,虽然他们距离大海的路途并非遥不可及,若走水路顺江而下,不过个把礼拜的行程便可到达繁华的钱塘,亲眼看一眼大海的辽阔,但这种见闻毕竟只是极少数人奢侈的体验。乐土为安的主流意识,制约着淳安人游历的脚步。故此,曾经的淳安人所见世面不多,开明程度不够,他们缺失一种充分的自信,行为上不免有些“迷外”,总以为大山外面的人更具权威性,“外来和尚好念经”在淳安似乎很有明证。

但所有这些并不能掩盖淳安人身上的优点,他们豪爽、仗义、朴实、厚道、勤劳、热情。淳安民风淳朴、人情味浓,邻里之间相处融洽,谁家包馃、做羹、裹粽,不忘给邻家送一点分享;遇上素不相识的游客问道,多数淳安人会热情向导,不厌其烦。若是走访到农家,还会热情邀你吃饭哩。

朴实厚道的淳安人,历史上也曾出现过叱咤风云的抗争,被著名史学家翦伯赞先生称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女皇帝”的陈硕真,就是淳安人。唐永徽四年(653),她举兵起义,自称“文佳皇帝”,比武则天称帝早了整整三十二年。北宋末年,方腊再次举兵起义,他自号“圣公”,改元“永乐”,攻克六州五十二县,占据东南半壁江山。朴实厚道与暴力叛逆的奇妙组合,的确也会让人费解。

这种尴尬不独表现在人性方面,人文与文化也处于同样的境地。千岛湖的形成,带走了淳、遂两个古城,文化的载体随之湮没。当你来到千岛湖,伸手想要抚摩历史的陈迹,脚下却无可以凭吊的去处;眼里是亭阁上龙飞凤舞的楹联,鼻息间却弥漫着聚胺脂漆的气味;“文献名邦”的盛名之下,却无几柜名实相副的文献可供展示;游客嘴里赞叹自然山水的美丽,心里却在嘀咕人文景观的匮乏。千岛湖这座新城,如此尴尬地承载着千年古城的厚重。

有时来了客人,免不得介绍一番本地的人文风俗,于是淳安的文化名人就这样和丰盛的菜肴一起被搬上了酒桌。明朝三元宰相商辂是淳安几代读书人的荣耀,他在科举会考中连中“三元”(解元、会元、状元),又历住英宗、代宗、宪宗三朝重臣,功绩卓著,是明朝历史上一位有着完整文化心理人格的淳安人。但察看客人的神情,似乎有些茫然,于是尴尬地补充一句说和于谦同朝。客人这才“噢”一声,似有所悟。这其中包涵着历史逻辑的某种趋势:大凡忠义刚烈之士,坊间书肆推崇有加,而机敏谋略之道、史志典籍殊少渲染,于谦和商辂盖属此类。

由于历史的成因,淳安人里面恐有一半是原遂安人,两者在秉赋、习性和语言上多有区别。遂安人似乎更洞明世道人生,他们为人更低调,处世更世故,交友更圆通,办事更现实,语言更俏皮。对一件事情的看法,往往不直接表白,喜欢用更隐晦曲折的言词,显示自己的情商与智商。如说某人仕途无望、前程渺茫或前功尽弃,说是“水到堨底”。说男女双方因某种原因不能走到一起,内心那种煎熬和无奈,说是“猫馋得瘦掉了,鱼挂得臭掉了”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你走在千岛湖的大街小巷,看到经商开店的场合,绝大多数是遂安人,而打石挑砖的工地,难得看到他们的身影。久而久之,他们习惯于用生意人的眼光来研判周围的一切事物,对不划算的事,他们决不肯贴上时间与精力去尝试;他们嘴上说着无所谓,心里已盘算过无数回;他们生活中对机巧的追求远胜于生命中对机锋的憬悟;他们经营三尺柜台游刃有余,却少有勇为人先的决断和气魄。经过半个多世纪的交融磨合,在淳安人和遂安人子女身上,这种痕迹和区别正渐渐变得模糊和黯淡。

说到淳安人,我眼前总会浮现出29万淳安移民的身影,他们理应是淳安人的一份子。60年前,他们为了国家的水利建设,拖儿带口,抛家离业,远徙江西、安徽、福建等地。他们身上的历史积淀太厚,生命磨难太重,基因密码太强,家乡情结太浓。乍到茫然的异乡,搁下肩上的行囊,把头朝向家乡拜上一拜,用拳头抹一抹眼角的泪水,又埋头耕耘在那片全然陌生的土地上。他们把思乡化作动力,把怨言当作干劲,以淳安人吃苦耐劳、勤奋节俭的精神,犁出了一片属于他们的天地。许多淳安人成了当地的劳动模范、技术能手,成了脱贫致富的领头人。他们在当地常以淳安人自豪,当地也因为有了这些淳安人而骄傲。

世代依附着大山的淳安人,陡然间平添了一个千岛湖,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贮留充分的心理准备,他们是大山的儿女,他们粗犷豪爽,却少了点大海般的宽容;他们有着千年历史的深厚积淀,却因为失去远年的根基而显得底气不足;他们坐拥一湖傲人的碧水,却鲜有与之匹配的文化品牌;他们胸怀一腔激情,脚步却总在迟疑之间;他们口头上说自己是乡下人,神情间却带着几分自负;他们基因图谱多元,人格结构多重。

从现代意义上说,淳安人更渴望走向世界,千岛湖也不仅仅属于淳安。淳安人曾因湖而迷惘:乡关何处?家园何在?历史的步伐不会因迷惘而停滞,在工业文明走向生态文明的进程中,在短暂迷惘的阵痛过后,淳安人又因这湖水而感到庆幸,经历了这番水的洗礼,淳安人幡然觉醒:他们要因湖而立,因湖而兴,因湖而骄,因湖而富。除了庆幸更多的是一份责任。

风物常宜放眼量,昨天虽已消逝,明天会更美好。淳安人理应具有这样的胸襟和气度,因为他们背倚世代居住的大山,而面对的却是大海、世界和未来。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徐丽 王志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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