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念文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打完乒乓球，回办公室，文老师习惯性地旋转了一下办公室门把手，不好，锁了。小黄今天怎么把门锁了，我凳子上还放着衣物，明显我是去打球了嘛，粗心的年轻人啊。

怎么办？去取备用钥匙吧。

走廊墙壁上的消防栓柜子就在那，早上文老师看见保洁阿姨，从里面拿取备用钥匙。他走过去拉开柜门，里面除了消防器具，其他什么都没有，灯光下看得清清楚楚，他又用手摸了一下，还是没有。

文老师脑海里快速飞转，同一楼层还有后勤办公室里的老谢，问问他看看。微信电话打过去，老谢理所当然地回复，这事不归他管，让他问问对门的保洁阿姨。文老师又给保洁阿姨打了一个电话，保洁阿姨让他找保安，这事归保安管。电话再打过去，还没等文老师陈述完毕，保安就说不知情，这事也不归他管。

备用钥匙怎么就被清理了呢？为什么自己不带钥匙呢？

文老师重新在消防栓柜子的角角落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这真是江湖救急啊——回公寓的校车已经开走了，怎么办？进不了办公室，衣服换不过来，没关系，穿一身运动服将就一下也行啊，问题是公寓房间的钥匙也还在办公室里，钥匙都在一串上哩。

文老师心里明白，只有一个办法：叫小黄来开门。

文老师用十二分歉意的语气打通小黄的微信电话，希望她辛苦一趟，能赶上从公寓回学校的校车；开了办公室的门之后，他再开车送她回公寓。

小黄让他再到消防栓柜里找一遍，他照做了，深怕因为自己的粗心给他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认真再查看一遍后，文老师十分明确地对她说：“都找过了，没有!”

随后拍照发图为证，他用不容辩驳的口吻说道：“不好意思，只得辛苦你一下了。”

“好吧，我等下坐校车回来。你之前说你钥匙随身携带所以我才锁门的。”小黄解释说。

“是我放松了，麻痹大意了。今晚忘记拿钥匙。”文老师感觉的确自己有做得不妥的地方。

“今晚有急事，没有细看就随手锁了门。”她的回复符合生活逻辑，让他无法再为自己的“呼救”完美辩解。

等待的时间过得很慢很慢，二十分钟，三十分钟，四十分钟，到了四十五分钟之后，见一张黑着的脸从中间楼梯走上来，文老师陪着笑脸相迎。小黄开了门，然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对他扔下一句：“快点，我赶时间，八点半还要带我的猫咪去看病。”

“好的，换上衣服就走。”

当他们关了门一同走出来，走到走廊尽头的消防栓边，文老师用手指了指，展示自己前面所做的种种努力。

“不是这个消防栓，是那个!”小黄用手一指，这时，文老师看到了黑暗中居然还有个消防栓，处在办公室与走廊尽头那个消防栓柜子的中间点上，拉开一看，钥匙安详地躺在那里，钥匙上有个电线系着，是他亲手放上去的。

四目注视，恍然大悟，小黄忍不住大叫起来：“天啊，文老师！你要记住消防栓是离我们办公室最近的那一个！”

“是是是，是是是。”乌龙，真是乌龙。文老师感到非常不好意思，一个劲地点头。老天爷着实跟他开了一个玩笑，仿佛一下子变出一个消防栓柜子来。

小黄仍情绪激动，冲着文老师大喊:“文老师，文老师，叫你看仔细了看仔细，那样的话，你也赶上校车了，我也不用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了，你知道么，我是打的过来的，我的猫咪病了，还等着我带它去看呢……”

“很抱歉，等下我送你与猫咪去看病吧。”

静下心来一想，文老师发现是保洁阿姨的举止误导了他，他眼睁睁看见她从消防栓柜子里取钥匙，恍恍惚惚的，误以为自己办公室的钥匙也放在那里——其实是在另一个柜子里，加上弧形的走廊，中段光线昏暗，看不真切。

文老师驾车，小黄坐副驾驶，两人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儿，她说宠物医院让她直接过去不用带上猫咪，这样的话时间不用赶。

他连忙说好的，怕失去弥补过失的机会。

车子弯弯绕绕，很快到达目的地，小黄飞快地下车冲进去，急不可耐地跟宠物医生描述小猫病情。他在门口候着，忽然觉得人家也是江湖救急啊。

小黄取到了猫咪消炎药，上了车后，心情转好了一些。

她，二十八岁，谈过一次恋爱，相过一次亲，目前养了一只可爱的小猫，倾注了她全部的爱，猫粮、猫床、消毒液，一律买来。近来这只猫整天拉稀，流鼻涕，花费她不少银两不说，还操碎了心。

一阵折腾后，文老师总算是回到了公寓。清晨五点四十七分，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响起，114打来的，让文老师挪车，说车挡道了。

文老师皱眉，又是怎么啦，昨晚停车时，特意和楼下的作坊老板打好招呼了呀。文老师很不情愿地穿衣出去，见一男子焦急地站在路边等候，见他去开车，男子很感激地说：“我的车子要开出来，怕剐蹭到你的爱车……”

晨曦中，一辆三轮车停在狭小的弄堂里头，一名女子已骑在车上。他们本可以简单粗暴地冲出来，但他们没有这样做。文老师很感激，其实生活都不容易啊!

生活中总有一些事情是超出预期的，既然发生了，有事说事，坦然面对，积极化解吧。起早了就起早了吧，文老师欣然接受这个早起的早晨。

远处旭日东升，一切都是美美的。

千岛湖新闻网编辑：邹楚环 徐翠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