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娇艳

　　读一本书，多数时候可以窥探世间一角。其实无论什么书，不管生活当下如何，一头扎进书中，便去到作者的世界，这种体验是其他任何事情也代替不了的。

　　我读书的习惯源自父辈和祖辈，爷爷是个乡村医生，八十几岁时，我仍见他日日看书，他的书籍除了医书、药书，还包括命理、种植，他还研究拳击；我爸看的书就更杂了，到我这里，读书全依着自己的喜好，信息爆炸的年代自然看的书就更杂，以至于多数时候只是看个皮毛，看过便丢在脑后，但也有一些书是让人记忆深刻，影响也就更深远些。

　　近日读到冯骥才先生写的短篇小说集《俗世奇人》，起初只是对书名好奇，想当一本故事书来看，但真的翻开了，其内容幽默又不乏人生哲理，一口气读了半本才觉得过瘾，甚至让我拍案叫绝。作者是宁波人，但生于天津，书中收集了天津卫市井民间的三十六位怪异人物。每人一篇，每个人的故事又迥异，但无一例外，每个人都因为这件事得了这么个“外号”，很容易让人想起学生时代那些“外号”，甚至和书中写的一样“当面称他苏大夫，背后叫他苏七块，谁也不知他的大名苏金散了。”

　　这本书的序很短，不到两百字，但清晰交代了成书的来龙去脉。从地域特征、民风习俗引出怪异人物，又因他听多了久记于心，这才生出要记录这些闻所未闻的奇人妙事的心思，目的是为了“供后世赏玩之中，得知往昔此地众生相。”

　　书中所写也正是“众生相”，其中不乏“泥人张”“狗不理”这类耳熟能详的名号。只是后辈人大抵把这些名号当成一个品牌名，了解的是这些品牌的产品，但这名号本身是如何得来的可能并不清楚。作者便娓娓道来，让读者清晰了解其中渊源，通篇浑然天成又不失趣味，读完咂摸一阵又能品出另一番意味来，如同喝酒一般，有些“后劲”。

　　也有一些是我们闻所未闻的小人物，如“酒婆”，讲述的是一个爱喝酒的老婆子，作者描述她饮酒的场景是“她接过酒碗，举手扬脖，碗底一翻，酒便直落肚中，好赛倒进酒桶”。可如此豪饮的人“每次将到路口，一准是‘噔’的一下，醒过来了！竟赛常人一般，不带半点醉意，好端端地穿街而过”让人无不称奇。为什么她能说醒就醒了，当读者以为真有这样的奇人，作者又揭密“老板人奸，往酒里掺水”，等到你以为故事要结束了，老板却又决定诚实卖酒，以至于“酒婆已到路口，竟然没有酒醒，破天荒头一遭转悠到大马路上”，具体发生了什么惨案作者没提，但读故事的人一定也能猜到了。老板也搞不清“到底骗人不对，还是诚实不对？”留给读者揣摩去了。

　　甚至还有一些是“下九流”的人物，比如小偷。《绝盗》《小达子》便写了两个关于偷盗的故事。偷盗这件事看着仿佛稀松平常，但平常人绝对料想不到，竟然这么“绝”。《绝盗》讲的是三个小偷竟光明正大在众人的围观下，把一对新婚夫妇的家给偷了。这对新人被盗财物不说，男主人还给人当了回“儿子”，且没处说去。作者最后总结“多损，多辣，多绝，多邪。”

　　书中除了人物，也有写动物的，《黑头》说的是一条狗，但这狗“不一般”。它的丑，作者的描述是“说它都怕脏了舌头”。正是这条又丑又廋的野狗，却颇通人情，最后也正是因为太通人情竟落得自杀的下场，尽管合理却让人扼腕叹息。

　　值得一提的还有书中的插画。作者青年时代师从北京画院画师惠孝同研习宋元绘画，对人物神态和形体结构都抓得很是精准，寥寥数笔勾勒出了他笔下的人物，让人物更加活灵活现地展示在读者面前，这是很多作家没有的技能，也是这本书的一大亮点，一本书文字和插画同样有可看性的并不常见。作者甚至还在书的末尾写了一篇《自画小说插图记》，阐述自己为何要画这些画，画的不在皮而是画天津人骨子里的那股劲。到了这里，对插画的种种疑问也就都解开了。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邹楚环 王志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