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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瑞与青溪书院(上)
发布时间:2024-09-20 10:44:38

●鲍艺敏

嘉靖三十七年(1558年)春,海瑞在福建南平教谕任上,接到朝廷颁发的诏书,任命他为淳安知县。

五月,海瑞走马上任来到淳安,那一年他45岁。

一面是穷山恶水,林密山高,贫瘠的土地;一面是布袍葛巾,刚毅的性格,坚韧的禀赋。我常常在想历史的必然性,到底是海瑞选择了淳安?还是淳安成就了海瑞?海瑞对于淳安,或是淳安对于海瑞,都是不可或缺的。或许二者的相遇本身就是上天的注定?人与山川,相辅相成、相得益彰。若海瑞一生缺了淳安这一站,定然不够完美,明代官场也少了许多戏码,一定逊色不少。反之,若淳安缺了海瑞这个人,百姓受到的盘剥和压榨只多不少,横征暴敛,遍地贪腐,政治生态堪忧,贫瘠的土地上,暴力的洪流一触即发,大明江山怕是难以收拾。

从这个意义上说,海瑞是道统的维护者,凡是大明律法、会典宪纲有明文规定的,他一律不折不扣遵行。与其他的官员有所不同的是,海瑞是用自己的生命去维护道统,且不允许任何人玷污。这恐怕与海瑞的家庭教育密切相关。

(一)

纵观海瑞的一生,幼年丧父。父亲海翰在海瑞四岁那年就去世了,海瑞与母亲相依为命,靠祖上留下的十几亩土地维持生计。母亲谢氏“质禀近刚一”、“律身以正义”,是一个持正守刚之人。海瑞自己曾经说过:“瑞今日稍知礼义,勉自慎饬,若非冲年背父者,尽母氏谆谆开我力也。”从他以后孝敬母亲、尊敬母亲种种迹象,似乎都可以在这句话中找寻答案。他说自己言行检点而有节制,严格要求自己,不像是从小死了父亲、没有家教的人,这正是母亲教育的结果。

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由于缺失父爱或母爱,在他们成长过程中,诸如性格成因、行为塑造等方面,难免存在某种缺陷。这些孤儿的性格都极为相似,对于那些早年丧父(母)的孩子,通常父(母)亲会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对他们严加管教,导致他们的心智比同龄孩子早熟,更为懂事、更有毅力、更守规矩。拿海瑞来说,母亲谢氏年轻守寡,转而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海瑞身上。她“先后苦针裁,营衣食,节费资,督瑞学。”粗通文墨的母亲,在海瑞刚懂事之初,就教他读《孝经》《中庸》《尚书》,“日夜与公偕寝处,口授《孝经》《学》《庸》诸书。”严厉的母亲甚至不允许海瑞与其他小朋友一起嬉戏玩乐,“有戏谑,必严词正色诲之。”

谢氏宽容不足,严厉有余。海瑞身上或多或少有母亲的影子。这就是我们后来看到的海瑞,性格刻板,不近人情,生活简朴,道德感强,甚至有一种道德洁癖。他用圣贤的标准要求自己,不容有丝毫逾规之举。

这样的海瑞,当他踏上淳安的土地那一刻,注定将有故事发生。

(二)

海瑞身带一股劲风,一股摧枯拉朽的劲风而来。他的到来,不但改变了淳安的政治生态,同时也改变了淳安的文化生态。

据《明史·海瑞传》记载:“宗宪子过淳安,怒驿吏,倒悬之。瑞曰:‘曩胡公按部,令所过毋供张。今其行装盛,必非胡公子。’发橐金数千,纳之库,驰告宗宪,宗宪无以罪。”

浙江总督胡宗宪之子经过淳安,由于不满于接待规格,他把驿吏倒挂起来吊打。胡公子身份特殊,他每到一地,总有好吃好喝的招待;稍不如意,打骂是轻,革去乌纱帽也不是没有可能。为了保住这顶七品纱帽,地方官都拼命巴结他。人没到,就出城几十里地去迎接,前呼后拥进城,上马金,下马银,大宴小宴好招待。可胡公子胃口大,擅自规定一个常例:每到一处必须要三千两银子作为见面礼。地方不敢说个“不”字。一路下来,大箱小箱几十只,内中装满了白花花的银子。

这一日,胡公子途经淳安,满心以为又可捞到一笔油水。哪晓得到了淳安城外十五里的一个驿站,非但不见有人迎接,竟连马匹也没备好。这可把胡公子气得半死。他飞起一脚把驿丞踢翻在地,嘴里喊道:“反了,反了。大胆淳安知县,竟敢如此藐视本公子,我得先你给点颜色瞧瞧!”随即喝令手下把驿丞绑了,倒挂在门前的树上鞭打。

可怜驿丞被打得昏死过去。胡公子犹不解气,冷笑道:“哼,怨你命贱,谁让你在淳安地界当驿丞?”

一群庄稼人,远远地看到一个凶神恶煞的公子在鞭人,敢怒不敢言,更不敢上前帮衬。恰在这时,从城里方向飞马赶来一队人,眼尖的道是海大人来啦!

海瑞也不去理会胡公子,直接进到驿站里。果然如报所说,满屋都是胡公子随带的箱笼,上面贴着总督衙门的封条。他马上唤人把箱子打开查看,全是金银财宝。

海瑞大喝一声:“来人啊!把这个假冒总督公子的恶棍拿下!”众衙役得令,一拥而上,把胡公子五花大绑拿下了。

胡公子气昏了头,他的随从也呆愣一旁。一个小小的淳安知县,竟然拿办他总督公子?海瑞正眼也不瞧他,宣布就地升堂,公审恶徒。庄稼汉好奇,纷纷聚拢来看。

“大胆恶徒!为何擅自吊打本县驿丞?”海瑞不怒而威道。“他没有备马接待本公子。”“你是朝廷命官吗?”“这……”胡公子一时答不上话。

“既非朝廷命官,何来公务接待?有何职权责罚本县驿丞?”面对海瑞一通责问,胡公子无奈搬出靠山:“我乃是堂堂总督公子!”

海瑞把惊堂木一拍,喝道:“呔!大胆恶徒。在本县面前还敢冒充总督公子,败坏总督名声。你可知总督大人上次出巡时,曾沿途告示,地方不许铺张浪费,不许超标接待,不许借此勒索。总督公子怎会不知情?来人啊!把这恶徒诈骗来的金银财宝,没收充公,纳入库银。将假冒胡公子者,杖责四十,逐出门外!”

几个衙役七手八脚,杀猪一般将胡公子拽翻在地,褪下裤子,噼噼啪啪一阵乱棍。胡公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也顾不得总督公子的身分,嘴里只管央求:“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海瑞这才下令住手,随即修书一封,对马快说:“你把这恶徒解往总督府。说是淳安知县海瑞拿办了一个假冒公子的罪犯,请总督大人亲自发落。整件事情,有本县父老作证,如有异议,下官愿当面对质。”

马快领命,连人带信送到了总督府。差点把胡宗宪气岔过去,想想海瑞有理有据,只能哑巴吃黄连。此事一旦声张出去,有碍自己的官声和前程,只好自认晦气,没有怪罪海瑞。

有人说,海瑞是个二愣子。从拿办胡公子这件事可以看出,他不但敢于冒犯上级,而且还很有些斗争智慧,自始至终他都掌控局面,站在法与理这边,让人无可辩驳。

(三)

海瑞到任伊始,淳安的政治生态,仿佛注入了一股清流,犹如清溪之水,澄澈洁净,激浊扬清。

说到政治生态,海瑞充满信心,关键是他对自己有信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何修身放在第一位?因为后面那些事都需要人去实施、去执行。个体生命修行完美,就能抵御外在诱惑,他一不贪财、二不恋色、三不图权,能保证自己少犯错误,或者不犯错误。

光有政治生态是远远不够的,构建文化生态更是迫在眉睫。他回想起自己来淳安一年多时间,审理的一系列大小案件,他不无感慨,深感文化对人的观念之重要,还有对行为方式的影响,对社会环境的影响,都是不可或缺、不可替代的。文化生态的平台是什么?只能是学校、是教育。

那还等什么?想到就干。

海瑞心中已有方案,他看中了城隍庙西边一块地,用来办书院很合适。这里距离县衙不远,最多不过二里地,方便自己闲暇之时,来去书院讲学。至于书院名称,就叫“青溪书院”,也是顾及早先严州通判刘永宽,曾在城隍庙东南创建“青溪书院”,后荒颓废弃,他愿将此薪火延续下去。思虑至此,海瑞遂提笔写下“青溪书院”四个大字,让人制作匾额,择吉日张挂起来。

这青溪书院到底是一座怎样的书院呢?

我查阅了光绪《淳安县志》,在卷二《方舆志二·学校》中有这样的记载:“青溪书院,在县东城隍庙之东南。成化十一年(1475年),通判刘永宽建。弘治四年(1491年),县令刘公箎重修。嘉靖三十九年(1560年),县令海公瑞改建”。

慎重起见,我又查阅了《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第一千十九卷,《职方典》之“严州府学校考”(书院社学附),内中也有记载:“清溪书院,在县东城隍庙之东南,明成化间通判刘永宽建;嘉靖间知县海瑞改建城隍庙左。”地点更加确切,在“城隍庙左”。

城隍庙?

我出生于六十年代初的千岛湖镇,没有老城生活经历,对典籍中提到的“城隍庙”的方位不甚了解。我脑子里猛然想起余年春先生送我的那些手绘老城图纸。

印象中我已经有一年多没见他了,往年他喜欢到我办公室来坐一坐聊聊天,每次手绘完成一幅幅淳遂老城图纸,诸如“淳安县老城贺城示意图”“遂安县老城狮城示意图”“新安江水库淹没村庄图”“淳安县水系图”“遂安县水系图”“排岭水井分布示意图”等,我们都会一起聊聊老城的故事。对于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来说,余年春先生年复一年,总是像春天的蜜蜂一样,一点一滴采集素材,一笔一划辛勤描绘。他每次来总忘不了送我一张,见他满心喜悦的心情,像个小孩子一样。被他感染,我也很开心,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在桌上摊开图纸,像“淳安县乡都图”“遂安县乡都图”等,上面都、图的名称标识,看去只有蚂蚁般大小,我没有放大镜根本看不清楚。我惊叹于他的眼力,这些比蝇头小楷还要小的工整楷书,是如何在纵横交界的图纸上书写上去的?每当这时他就会有些小得意,绘声绘色向我讲述起来,没有借助放大镜,是在自然状态下手书的。末了,他还告诉我一个小秘诀,每天早上勤梳头数百次,对眼睛有好处。后来,有一次来我办公室,他果真带了把梳子送给我,嘱咐我每天少看电脑多梳头。

不知他近况如何?立秋已过,我决定这个周末去看看他。一边想一边翻找出“淳安县老城贺城示意图”,在桌上平铺开来,两头再用镇纸压住,俯身细细查看起来,对照县志、府志的记载,基本锁定青溪书院的具体方位。

看得出,海瑞选址很是用心,我观察城隍庙距离文庙儒学,距离魁星楼、崇圣祠等建筑很近,尊师重教,见贤思齐嘛,周边整体环境佳。

根据其他的资料记载,经过几个月的筹建,青溪书院正式开张,公暇之余,海瑞亲自担任主讲。


千岛湖新闻网编辑:邹楚环 梁津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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