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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丰
老家屋后有一棵樟树,老粗得要两位大人合抱。樟树上常常有鸟儿来栖息,乌鸦、喜鹊来得最繁,它们立在树冠上啁啾是一声又一声的。
乌鸦的“呱呱呱呱”,村里人都讨厌,讨厌里面还含有几分惊悚:“老鸦叫,村里要死人啦!”听到村里大人喃喃之语,我心里也害怕至极,死人是一件叫人难过的事,一个村子里的人不管那一个没了都叫人难过。
“客客客,客客客。”最喜欢喜鹊在樟树上叫,喜鹊叫的时候,某一家灶肚子里烧得正旺的那-股火,跟着也笑起来了,“喜鹊叫客人到”这家要来客人啦。
当年,家里来了客人最高级的招待是煮一碗荷包蛋。一碗里盛的蛋都是单数的,三个或五个,不煮双数,也不知老家这种待客规矩是什么含意,什么传承?
鸡蛋在老家叫“鸡子”,这种称谓很古,古得遥远。鸡蛋又百里,称鸡子,是古今最主要的禽卵品种。《三国志·吴志·诸葛恪传》注引《恪通途·别传》记载:“(孙权)太子尝嘲恪:‘诸葛敬帝太元逊(恪守)可食马矢’。恪曰:‘愿太子食鸡卵’。权曰:‘人令卿食马矢,鸭千头,卿使人食鸡卵,何也?’恪曰:‘所出叶裹饭,京师美同耳。权大笑。’”
北魏贾思勰《齐民其贵至要术》中也载有瀹鸡子、炒鸡子、煎鸡鸭子饼等食法。
以前要食鸡子,得先养鸡。鸡是麦黄时节抓下的,一窠五六只小鸡仔,喂麦饲米,吃草啄虫,四五个月后,公鸡打鸣母鸡下蛋。天亮,鸡舍门一抽,公鸡打一声鸣,展一下双翅,领着一群母鸡出门寻食去,“一家鸡”热热闹闹的,融融洽洽的,给农家添了无限生机。公鸡这一年里,生活富贵,“妻妾”成群,过年了,它的美好生活就结束了。
老家形容人生活之艰辛,劳动之辛苦为“鸡刮食”。
“鸡刮食”就是鸡在村路上,晒坦里,山坡上,房屋四周阴沟里一天到晚用那一双脚,往身后不断地扒拉,扒拉一下,啄一下;扒拉一下,啄一下。一处扒拉完了,又转到另外一处,继续扒拉。扒拉一天,傍晚,在主人的召唤声里回到窠里去。
母鸡成年,几天怀胎,一朝分娩,母鸡不声不响地进到鸡舍去生产,第一枚鸡子出生,母鸡高调喧哗:“格蛋,格蛋,格蛋。”声震庭院,这以后母鸡的喧哗照旧,但骄傲的喧哗里添加了平和与稳重。母鸡生了鸡子,主人马上畚来苞芦、谷籽,撒于地,人立于母鸡身边守护着。这是下蛋的母鸡独有的特遇,其他鸡是不可侵犯的。
鸡子生一个集一个,我家的鸡子集在蒲毛(蒲草编的小袋子)里。客人来了,祖母到蒲毛里拿出来鸡子,有三个拿三个,有五个拿五个,不够三个或五个就去邻居家借,生了鸡子再还他们。
祖母煮荷包蛋时,热锅温水,左右手各拿一个鸡子一磕一碰,掰开蛋壳,蛋清蛋黄倒入水中,最后一个鸡子朝灶头上一敲,入水。慢火慢煮,蛋清渐渐变白,包裹住蛋黄变硬,放点盐,放点糖,白糖稀少,煮咸荷包蛋的多。我大娘舅在县城工作,每年岁尾回家过年,必到我家转一下,然后回他山里老家。娘舅一到,祖母必煮荷包蛋待之,三个或五个,白碗里养白蛋,晶莹剔透的。
祖母把我叫到身边,细声轻语吩咐我:不要“候”(这候字是普通话的馋),舅舅一年难得到我们家里来,鸡子是给他吃的,等一下给你吃鸡子水。
鸡子水也很好吃,有一股鸡子味,但吃着鸡子水,我更“候”娘舅碗里的鸡子,那白得有些洒人眼的荷包蛋。
娘舅动筷后,总会留下几个荷包蛋在碗里,三个留两,五个留三,这也是家乡做客之礼俗。娘舅留蛋,纯粹是为了我这个外甥,看着我把他留下来的荷包蛋吃了,娘舅笑了。
娘舅退休后住在山里,那年梅雨季,雨落得大,落得时间长,大地霉了,连外婆家门口小溪上的木桥也霉了,滑溜异常。雨天里有客人到我娘舅家,娘舅过桥去村中小店买鸡子,为客人煮荷包蛋。娘舅捧着鸡子过桥,脚下一滑,人和鸡子一起跌落到涨着大水的山溪里,山溪水猛,把娘舅冲撞到了五里外的水库头上。
自此,我不吃荷包蛋了。
想起娘舅的种种好,那好,山高水长。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邹楚环 汪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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