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有根

　　老家旧房的门前种了许多果树。

　　那时，我家从淳安县移民到江西南丰康都村，父亲在新建的房子门前和周边，种了各种果树。父亲是个聪明能干、有远见的人。他相信只有自力更生，才能丰衣足食，自己种下果树，几年后，果树就能结果，就会有水果吃了。父亲种下了各个季节的果树：春天的枇杷树；夏天的桃树、李子树；秋天的梨树、石榴树、红栆树；冬天的桔子树等等。父亲每年给果树施猪栏粪、鸡鸭粪、草木灰、菜饼等农家肥料。三年后，这些果树陆陆续续结果了。

　　在这些果树中，最难忘的是老家门前的红枣树。我的童年在红枣树下度过；我和妻子在红枣树下谈过恋爱；红枣树下还留下过我和儿子们相处的美好时光……

　　那棵红枣树并不高大挺拔，树皮皴裂，其貌不扬，似龙蛇弯弯曲曲的枝丫橫向伸展，树冠庞大。春天，它犹如一把绿色的巨伞，给我们带来凉爽。冬天，没有叶子的枣树光禿禿的，成了光杆司令，像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红枣树不像其它果树，春天到了就蓬勃发芽开花，它一点也不着急，慢悠悠地长出一点鹅黄色的嫩芽，然后渐渐变成小小的叶子，密密麻麻挨在一起。

　　到了农历四月，红枣树才绽开一朵朵黄色的小枣花，默默藏身在叶子间。枣花盛开时，会引来许多蜜蜂采花粉，绿叶成荫的枣树充满了生机。枣树下是我们童年时代的娱乐场所，我们在红枣树下捉迷藏、打弹珠、跳绳、做游戏，玩累了，席地而坐，享受微风拂脸的清凉。

　　夏天的晚上，我们小孩会搬出小矮凳和小椅子，父亲会搬出一块一米宽六尺长的铺板，放在红枣树下。我们躺在铺板上，父母坐在小矮凳和小椅子上，为我们扇着扇子驱赶蚊子。我们在一阵阵凉风下听着父母讲的故事，慢慢进入梦乡。

　　那年，我家门前的红枣树花开得正旺，我的妻子第一次来到我家，晚饭后我俩来到飘着淡淡清香的红枣树下，甜蜜地谈理想说未来，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希望。这棵红枣树也是我俩这辈子幸福生活的见证者。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枣花落了，绿油油的小枣儿闪现在枣树上。慢慢的枣儿变大了，枣皮颜色变成浅黄色，等枣子有栗子般大小时，枣子成绯红色，到最后变成深红色。红彤彤的枣子挂满枝头，犹如一个个小红灯笼，在微风吹动下，晃来晃去格外耀眼，好像在向人们展示它的丰收景象，让人看了垂涎欲滴。

　　那年秋天，门前的枣子成熟了。一天，我和妻子外出干农活，只留下八岁的大儿子带着六岁的弟弟。快到中午了，两兄弟感觉肚子饿了，看到门前满树的红枣，就忍不住嘴馋了。兄弟俩商量着去摘几个红枣吃，于是兄弟俩来到红枣树下，本想用竹竿敲几个下来吃，可又怕打落枣叶被父母看到，要挨骂。最后兄弟俩决定上树摘几个红枣。那知道兄弟俩刚爬上树，我和妻子就回来了。妻子远远看到爬在树上的两个孩子，心里一急便大声喊出声，我阻拦都来不急。忽然听到喊声，小儿子一惊吓，脚下一滑，身子就往下落。那时节他还穿着短裤，大腿被枣树残枝刮了一块肉，还有一点皮连着。

　　我急忙猛跑上前接住儿子，见儿子大腿鲜血淋淋，我抱着儿子就往村医疗所跑去。赤脚医生擦干净儿子大腿上的血迹，看到伤口很大，说必需缝针，这样伤口才好得快，可就是没有麻药，问我怎么办。我下决定说：“缝针吧。”于是， 我用力抱住儿子，妻子按住儿子两只脚，赤脚医生给伤口消毒后就一针一针缝起来，儿子痛得用力挣扎，哇哇大哭，一直喊着：“我以后再也不爬树了。”至今小儿子大腿上还留着一个大伤疤。

　　到了农历八月，家中开始采摘红枣。父亲先在枣树下放上几个团笆，不够的地方铺上尼龙纸，然后提上一只绑上钩子的篮子爬上枣树，把篮子钩在枣树枝上。他先摘那些够得着的红枣，那些长在树梢的红枣只好用竹竿敲下来，金黄的枣叶也纷纷飘落在地。

　　小孩子们兴奋地在枣树下转悠，捡那些掉在地上的枣子，捡到又大又红的枣子，他们会忍不住往嘴里塞，嚼着又脆又甜的红枣，满脸的幸福和满足。一个上午，整树红枣摘完了，有满满一箩筐红枣。母亲会给隔壁邻居送去几碗红枣尝鲜；另外，挑一些红的枣子家中用来晒红枣干，过年的时候招侍客人。剩下的红枣，第二天，我们会挑到集市上去卖，换来的钱补贴家用，买些油盐酱醋等家用品。

　　2016年，老家的房子改建，无奈之下砍掉了这棵多年的红枣树。老家门前的红枣树虽然不见了，可我时常会想起它。这棵红枣树给我家三代人带来了许多的欢乐，留下了许多难忘的回忆。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邹楚环 王志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