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丰

“答答子”，是小时候乡村孩子玩的一种游戏。

此游戏专属男孩子玩，女孩子们玩的是挑花、撑子（玩小石子）、跳圈、踢踺子。

答子，拿废旧的写过作业的纸来折，有的时候讨报纸来折，家里头有吸香烟的用香烟壳来折。为了赢取人家的答子，我偷偷把叔父藏在床顶上的硬纸箱，一块一块撕来，折成答子。此种答子，用力朝地上一摔，那可是威力无穷啊，摔一个赢一个。

撕叔父纸箱做成的答子，让我赢了不少别人的答子，收获之喜悦，成功之满足，时不时充盈一下我的心田。

叔父曾在村里担任过会计，床顶上的纸箱是用来装帐册的。自叔父一家迁居安徽太平，纸箱就搁放在祖父母的床顶上，安安静静，默默无语地陪伴着祖父祖母。那个纸箱，被我发现，被我偷撕，弄得是体无完肤，帐册散落。

答子之名是家乡的乡野叫法，学名或者别处叫什么呢？查了一下，叫纸片、纸包、‌烟盒、‌拍元宝、‌三角。答答子的叫法别处有：拍纸片、‌拍纸包、‌扇烟盒、‌拍元宝、‌拍三角、‌打贴等。‌

答答子的玩法，双方通过‌猜“猜来头”（石头剪刀布）来决定谁先拍。‌猜输一方将自己的答子放在地上，另一方用自己的答子借助摔在地上瞬间的那一股风，拍（掀）翻地上的答子，如果对方的答子翻了面，这个答子就归拍者所有。

“猜来头”赢了，我会俯下整个身体，半爿脸贴紧地面，沿着地上的答子寻找出那一丝缝隙来，对着有缝隙的地方高高举起手中的答子，朝地上狠心一掼，地上答子一个翻身，我赢了。

折叠答子是用两张同样大小的纸，将纸张两半对折，垂直交叉折叠，最后形成一个整体的四角四方的纸片子。

当然，我也有输的日子，叔父纸箱做成的答子也有克星，同村一个叫红生的伙伴答答子相当厉害，我总输给他。答子都输给了红生，叔父的硬纸箱也撕光了，我就偷散落着的帐册来折叠答子。

偷帐册终被祖母发现，她拷问我拿来做什么用，我说拿来折答子。祖母发怒：有字的纸怎么好拿来折答子？怎么好拿来答答子？我从来没有见过祖母这般的怒发冲冠。

祖母的父亲是教过私塾的，爱书爱字如命，他留给祖母一个故事：学生初入私塾读书的时候，要拜孔子，拜先生，先生就教他要敬重书本、敬惜字纸。有一次，一个学生用字纸揩屁股，并抛在茅坑里，先生见了，急忙躬身把字纸取出，用水洗过，放到贴有敬借字纸的字篓里，候惜字的人收去，投进惜字炉焚化。当时先生把学生痛骂了一顿，说是会瞎眼睛，或者会遭雷打的，并且说，“你们想要读书，小学、中学、成进士点翰林，不敬惜字纸，是亵渎圣贤，这就不是一个真正的读书人……”

祖母一五一十把故事说给我听，听得我是心惊肉跳。

自此以后我的答子慢慢折得少起来、“答”得少起来，白纸在当年是无比珍贵、无比稀缺的。

后来读到一篇《敬惜字纸》的散文，方知故事的出处在此文中。

答答子的游戏，对于六七十年代的乡下男孩来说是非常熟悉的，这种游戏不仅简单易学，而且充满了童年的乐趣和回忆。

祖母那个故事，意味悠长。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邹楚环 汪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