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健

前不久，从《今日千岛湖》报纸上一篇《淳安村落》的文字中，我看到了对家乡水圳的介绍。根据这篇文字的指引，我査阅了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的《淳安村落》丛书系列之《威坪镇》一书，在书中我第一次看到了，关于我的大爷爷徐邦火当年为修村道、水圳捐资出力的记录。

说起水圳，人们自会联想到安徽宏村的水圳。其实，爷爷出资修建的家乡水圳，无论其规模和使用功能与宏村水圳相比都并不逊色。

我的家乡，青山环抱，一条清澈透底的小溪由东向西从村南流过。长长的村落中，紧贴着村中的石板路是一条清水潺潺从村头流淌到村脚的水圳。

说起那条从村南河溪中拦水筑碣引水入村里的水圳，村里上了岁数的长者，就会提到我的大爷爷。爷爷是一个农人，在贫脊少田少地的家乡，弟兄分家后，靠着童家岭脚一亩水田和李家后一亩二分山地，一家人实在难以为计。不甘心贫困的大爷爷，决意另谋出路，外出经商。爷爷选择在北乡临岐落户，从煎糖做豆腐、杀猪斩肉卖的小生意起步，积攒资本，一点点做大经营。大爷爷经商致富后，为表达对故乡的感恩，特出资为家乡修路。

那时候，家乡要修的这条村道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条石板路，因为水圳就紧靠石板路，而且许多地段还就在石板路的下面。这就需要在修建村道的同时，对水圳也要进行整修，工程复杂，用资较多。爷爷不仅捐资作为修整费用，而且他还特别关注施工质量。从工程一开始，他就再三要求施工人员，要选取最优质的材料，对基础性磡石的砌筑，一定要做得扎扎实实。

在施工中，由于路面提升，路面与水圳就有近二米的高差。为了方便大家取水和洗涤，在在整修水圳时，爷爷还提议新建了十多个水埠头。建造了水埠头，有一级级的阶梯，村民们就可以直接到水圳边用水，着意改建过的水圳，其功能也更趋完善，并更能造福大众。

如今，这水圳和村路使用至今都百年了，也从来都没有发现一处下陷或倒塌等质量问题。

水流淙淙，在农耕文明、生活自给的年代，家乡的水圳是有着大用场的。家乡地处六都源头，山泉汇集，水圳就像一条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大山泉管道。村里人深爱水圳，也格外注意水圳的用水保洁。早取水，晚洗涤，很快成了大家的约定俗成。淸晨的水最洁净，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趁此时备足一天的饮用水，洗涤之类的亊都自觉地放到取水以后，连小孩儿玩水也不列外。于是，清晨就成了水圳边最闹热的时刻。妇女自然是取水人群中的主力军，毗邻的用手提，离得远的用肩担，木桶的撞击声和早晨相见时的一声一声问候，打破了山村的宁静。

用水作动力，村民还因势利导利用水圳的水在村里建了水碓。

水碓，其实就是那时候磨粉、舂米的作坊。它是木结构的，用一根大树做轴，架设在碓塘上，轴的一端安装着能使轴转动的大转盘，盘的两边设置着两根能带动人字形舂米槌的粗木棍。轴的另一端就是石磨，用木齿轮传动，随着固定在轴上的木齿轮的转动，带动装在磨盘上的石磨转动，石磨就开始作业了。所不同的是，所有人或牲畜推的磨都是磨的上片在转，唯独水碓石磨的转动是磨的下片。再是收费，那时候磨粉舂米，碓家收取的加工费也不是钱，而是磨粉给粉，舂米给米，因此加工费就叫“碓粉”。

村里的稻田在村脚碣头里，有几百亩，灌溉用水也来自水圳。圳里的水经碓塘流出碓外，水圳与村南通向千岛湖的小溪相接，平时就流入小溪，逢水稻生长季节，水就得拐道进入灌溉稻田的水渠。洁净的水滋养优种的稻，特别是那时农家用的都是土肥，这好水和肥料，浇得庄稼绿油油，枝繁叶茂，浇得庄稼硕果累累,年丰人喜。

同用一圳水，难免也有磕碰时，如水稻生长季节，稻田用水量大，而担负着村里几百人吃口的水碓又不能停。听说有祖训：“碓重要，田水更重要。”于是，村中的水碓设计也是尽显祖辈智慧的。村中那爿水碓，早年是药店里一位郎中设计建造的，几十家轮流共管，轮到的哪家都很尽职。而且，圳里是的水，哪里漏了，碣坝上有了缺口，大家立马就会修复。印象中的水圳，水总是满满的，川流不息，各行其道，和谐共处。

说起村里的水圳，思绪就会飘回到从前，老屋位居村头，水圳首个圳埠头就在我家厨房门边，爱洁净的祖母常是一会儿提水，一会儿洗菜，一日少不了十次八次，祖母先头走，我也常常是屁颠屁颠地紧随其后，少不了也偷着玩会儿水。

读初小时，村校有早读的习惯，一早先要去学校读一会儿书，然后回家吃早饭。清晨两眼惺松沿着水圳边的石板路急急忙忙奔向学校的情景，至今还记忆犹新。

水圳陪伴着我长大，也留下许多难以忘怀的记忆。水圳里抓鱼捉虾就是其一。水圳两边用石块砌筑的磡，多洞穴，为鱼虾栖息创造了条件。圳里的鱼很多，特别是从小溪里游进来的鲶鱼、黄刺鱼，又肥又大，着实让人心动手痒。读中学时，每逢暑假，就总在傍晚太阳落山后去垂钓，尤其是终年不干的碓塘里，运气好时还能钓到大家伙。再是圳里沉积下来的砂石需要清理，一年一度的畚圳日，就是顶顶高兴的捉鱼时，儿时常常记挂和盼望的就是这一天。每当此时，碣坝水圳的进水口堵塞，水圳断流，水圳里的鱼虾就成了瓮中之鳖，徒手捉鱼虾，一抓一条，那个欢快劲啊，别说有多开心。

《道徳经》中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家乡默默无闻的水圳不正是这样吗？一圳三用，祖辈的智慧和致富不忘家乡、为公益亊业捐资的精神也如水，至今滋润着我们。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邹楚环 汪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