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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晟与五狮书院(上)
发布时间:2024-11-15 09:51:13

 ●鲍艺敏

  万历三十八年(1610年)夏,韩晟奉命上任,来到遂安知县事。韩晟是广东博罗人,他在遂安知县任上四年时间,与嘉靖时海南琼山的海瑞一样,也正好在淳安知县任上四年时间。他们一前一后来到淳安、来到遂安,尽管任期不长,却都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许多佳话,四百余年间,不仅作为百姓津津乐道、口耳相传的谈资,更为淳、遂两县的山川增色添彩。

  (一)

  韩晟在遂安期间,细数下来,他做的每一件事,均关乎文化、关乎文运、关乎人文、关乎教化,诸如重修儒学、兴建六星亭、创建五狮书院,主持纂修《遂安县志》。

  我查阅“淳安历史文化丛书”之《人物春秋》卷,看到遂安首官韩晟条目云:“万历三十八年(1610年)中举后任遂安知县。”带着疑问,我再次查阅了万历三十八年进士榜,没有韩晟的任何记录。韩晟只是一个举人,乡试中举的时间在万历十九年(1591年)。明代由举人直接出任知县的不在孤例,如遂安“瀛山书院”学子方应时,于隆庆四年(1570年)庚午科乡试中举,直到万历八年(1580年),才被授福建漳州府长泰县知县,从中举到出仕,间隔时间长达十年之久。而韩晟从中举到出任知县,时间间隔竟有二十年之久,在这之前他有没有出任教谕、训导之类的官职,我们不得而知。

  韩晟,字寅仲,号嵩少,广东博罗人氏。韩氏乃科举望族,家族中考取进士、举人的不下二十余人。博罗韩氏始祖韩梅州,于元泰定元年(1324年)考中进士,韩晟祖父韩棨于明成化二十二年(1486年)考中举人,父亲韩鸣金、伯父韩鸣凤同榜中举,韩晟堂兄韩日缵,万历三十五年(1607年)进士,天启年间,官至南京礼部尚书,弟弟韩晃也是举人。韩氏家族文运亨通,“始有仕宦登甲乙科者,不绝十世”。

  号称“岭南第一山”的罗浮山就在博罗境内,风景优美,大小山峰林立,有所谓“满山皆奇石”“峰峰有灵境”之称。如今,在象头山南麓还留有“韩寅仲礼斗处”“锣鼓石摩崖石刻”及青羊洞、太极岩、懒云床、烂柯处诸胜景。其中“锣鼓石摩崖石刻”于八十年代末,被博罗县政府列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韩晟“锣鼓石摩崖石刻”,题写的是一首五言律诗,内容描写的就是山顶上的一块奇石——锣鼓石。这块巨石高高突起,长约12米,宽约8米,高约7米,中间似是被人劈为两半,形似锣鼓,若是击其石顶会发出清脆、宏亮的鼓荡之声,好像以槌击鼓一般。韩晟《锣鼓石》诗曰:

  岭表饶奇胜,兹山亦不群。

  青天屏几叠,碧汉鼓初闻。

  不是五丁凿,谁将太极分。

  便堪时礼斗,持此报元君。

  落款:万历癸卯夏,里人韩晟题。

  “五丁”,借指古代传说中蜀国的五位大力士,蜀王命他们凿山开路,拉回金牛;“凿”是动词,与下联的“分”对应。“元君”,应是北斗七元君,在道教中北斗真君被尊为“大圣北斗七元君”。锣鼓石被劈为两半,大小形状相似,又像一阴一阳的太极图,故称“太极分”。我看到有人将首联中的“兹山亦不群”,误释为“孙山亦不群”,颇令人费解。“兹”的草书写法是草字头下一个“孙”。“兹山”即为象头山,说其峰峦叠翠,绝谷幽岩,卓尔不群。

  据说象头山还遗留韩晟、韩晃兄弟的别业。韩晟弟弟名叫韩晃,字宾仲,万历二十八年(1600年)举于乡,曾任浙江青田县令。韩晃留有“宾仲山房旧址”。

  博罗韩氏一族,代代有人才,韩晟一家更是满门忠烈,他两个儿子韩如璜、韩如琰,都在抗击清军中英勇捐躯。他本人也以文章、气节、事功著称。

  (二)

  韩晟走马上任遂安,恰逢荷花盛开之际。

  狮城面积不大,有婺峰环其前,五狮拥其后,襟带武强,肘臂六星,是一处山水秀明,人文渊薮之地。韩晟步出县衙,沿着直街往西,行不多时,先去文庙拜谒了至圣先师。苍松翠柏,夹道侍立,这里是儒学的重地,人才的摇篮。县丞姓潘,陪同韩晟沿途巡视,步出棂星门时,潘县丞回看东西两便门,门楣上匾额各书四字“德配天地”“道冠古今”,不禁有些感慨,顾谓韩晟道:“县尊初来狮城,今秋文庙先师典礼,当有县尊主祭,届时官绅贤达与一众学子,可藉此聆听教诲。”韩晟微微颔首,说道:“我观文庙年久失修,距离秋祭时间紧迫,就由你费心督办此事。”两人一路巡察一路攀谈,潘县丞还介绍了狮城的风俗和景致,以及正德年间县令容九霄修筑城墙、城门的往事。

  我在查阅民国《遂安县志》时,看到毛一公所撰《韩侯重修儒学记》一文。文中记曰:

  夫建学所以明伦也,三代以前其道行,其立教也,详春秋而后其道,明其垂教也。远自周,道既衰。得吾夫子而先王之道灿然复新,至于今犹昭昭焉。日月揭之也,彼夫以教而垂世者,讵得与吾夫子较久近耶?国家兴学造士,定于一尊,然所赖以风厉而振之,则惟在师帅。吾邑踞浙上游,俗醇而朴,诸生廪廪束于绳尺,而韩侯之令吾邑也,尤拳拳薪槱雅化,初视学即檄博士诸君,萃子衿于校,而季为试、月为课,亲为品骘,引之康庄,曾未期月,顾化者翕如已。一日仰瞻,庙貌悚然,动梁木之感兼惧,后日之倚席也,又不欲以征缮烦编,甿则捐若干金,授乡耆之才有行者,听给直鸠工役,而属丞董其成。自夏徂秋,三阅朔而告竣,庙庑几筵焕然一新,煌煌大观哉。而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门者如或见之矣。吾夫子垂世至教,其藉侯而引之弗替也乎?侯善政固多,兹亦其一斑,是恶可以无记?

  侯讳晟,字寅仲,号嵩少。广东博罗人,丞为潘君文达,庀材程工,不辞暑雨,不负侯所委任者。博士刘君尹鹤、王君应榜、叶君遇春而以成事,匄言于予,则塾诸生也,耆民为陈熙、刘相、姚嘻,皆殚厥心力,以供侯命,例得并书。

  教育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设计一套行为规范,让学生自觉或不自觉地遵从,这种行为规范,就叫礼仪。礼仪就是嘉言善行,礼仪的内涵可以在行为过程中去领悟,如“进退之节”“亲友之道”“师道尊严”就是一种礼仪,从而使无形的文化转化为有形,可以依傍、可以效仿、可以推广。

  毛一公所说“建学所以明伦”,就是明人之伦,明父子之亲、君臣之义、长幼之序、朋友之信,这也是韩晟修建儒学的目的。国家之所以兴学造士,就是要为思想、道德、学术上最权威的人树立一个标准,作为一个表率,依赖疾速猛烈的方法以提振学风。

  遂安县地处浙江的上游,民风醇厚朴实,学生对规矩和法度怀有敬畏之心。韩侯来到遂安任县令,诚挚恳切地选拔贤良的人才,使他们有嘉言善行,懂得礼仪之道。他视察儒学之初,即聚集学生到校,晓瑜诸生,每个季度一次考试,每个月考核士子学业,并亲自评定每个学生的学业高低,将学生引入正途。如此不满一个月,学生纷纷重视起来,大家都想要依照韩侯的意见施行。

  韩侯有一天到儒学视察,见文庙中奉祀的先贤神像移动,样子惊耸,梁架松动倾斜,经师的坐席也倚于一侧,日后或将废弃也。韩侯不想靠征收赋税,向百姓摊派工役的办法来修缮儒学,老百姓自愿捐钱若干,交付给乡里德高望重又有执行能力的人,听任他们聚集工匠役使,叮嘱属官监督管理,以促其成。从夏天到秋天,历经三月修缮告竣,文庙之殿、堂、庑以及几席等都焕然一新,文庙之美,煌煌可观也。韩侯善政本来就多,于此可见一斑。

  从毛一公的文章中,我们体察到韩晟对教育有一种自带的温度,不是用简单的行政手段进行干预,充分发挥社会力量推动儒学的修建,提振学风也是他的一种行为设计。本来,作为官方的教育机构,儒学历来受到各级政府官员重视,韩晟没有像某些官员那样,跑去高谈阔论,大讲特讲教育的重要性,而是从选拔贤良的人才开始,让学生懂得礼仪之道,从嘉言善行做起;甚至主持每个季度一次考试,每个月考核士子学业,并亲自评定每个学生的学业高低,将学生引入正途。

  毛一公,字震卿,号明斋,遂安汾口毛家人,万历乙酉(1585年)举人,己丑科(1589年)进士,初授湖广汉阳府推官,行取工科给事中,以争国本革职。光宗登极,即家擢尚宝司司丞,历任南京光禄寺少卿,覃恩进阶奉政大夫。韩晟是万历十九年(1591年)的举人。两人年龄相仿、时代相同、心气相通,且都是政府官员。毛一公的这篇记文,对家乡的父母官韩晟,给予了高度的肯定和赞扬。

  (三)

  我很好奇,韩晟作为广东博罗人,怎么会跑到浙江遂安来做官呢?根据明代掣签制,低等级官员一般都在本省任职居多。

  据《明史》(志·卷四十六)记载:“任官之事,文归吏部,武归兵部,而吏部职掌尤重。吏部凡四司,而文选掌铨选,考功掌考察,其职尤重。……在外府、州、县正佐,在内大小九卿之属员,皆常选官,选授迁除,一切由吏部。其初用拈阄法,至万历间变为掣签。二十九年,文选员外郎倪斯蕙条上铨政十八事,其一曰议掣签。尚书李戴拟行报可,孙丕扬踵而行之。后虽有讥其失者,终明世不复更也。”明朝在选任官员以及选择驸马人选方面均采用过拈阄这种方式,直到万历年间才成为定制,清代也曾沿袭此法,称之为“掣签法”。

  所谓“掣签法”,俗称“抓阄”,是指取得做官资格的士人,从预先做好标记的签筒中摸取一个,以决定某人到某地担任某一官职。“掣签法”充满了随机性,看上去有些儿戏,但还算公正,避免了奔走请谒、避免了任人唯亲、避免了争权夺利、避免了亵渎名器、避免了卖官鬻爵。

  具体做法,由吏部置签筒于午门外,先将应选之缺书于竹签之上,由对等的候补官员去签筒内抽取。一般举人被举荐选拔作为候官,也只能在低等级官员的签筒内抽取相应的职位,如教谕、训导等,通常任职地点都在本省范围内。韩晟可能考察特别优异,他直接在知县的签筒内抽取,“抓阄”抓到遂安县来,也是命数如此。遂安百姓是幸运的,如果不是韩晟来到遂安,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五狮书院,不会有修文庙兴儒学的善举,不会有万历版的《遂安县志》,遂安的文化建设就无从谈起,或将成为水中之月、镜中之花。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邹楚环 王志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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