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倩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一个人吃饭的呢？应该是从孩子去上海读书那时候开始的吧。我渐渐发现，原来一人食也是可以有仪式感的。

我喜欢有边界感的食物。什么是有边界感的食物呢？比如说面包、三明治之类的，你选的就是你吃的，我选的基本就是我吃的，各自选各自的，安安静静，不会打扰到别人。

食物就像人一样，相处起来，总是要有一些分寸感的。但如果是好朋友聚餐那就不同了，“边界感”显得很没必要了。各种美食摆放在一起，就是要被大家一同分享的。如果是一人食，那就是一个私人空间，仿佛食物被盖上一个玻璃罩，不打扰别人，也不被别人打扰。

一人食的仪式感一部分来自食物，还有一部分大概是来自细嚼慢咽。我吃饭一直吃不快，会细嚼慢咽。将一小筷子米饭送入口中，嘴里慢慢体会米粒的圆润和韧性，这个怎么样？好不好？是被我用心对待煮出来的米饭吗？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这正是细嚼慢咽的乐趣，同时也是一人食的快乐。没有人挑剔米饭的软硬程度，没有人会知道此刻脑子里冒出的奇奇怪怪的想法，一个人可以慢慢体验每一粒米的香甜。

另外，一人食的仪式感，自然也是与细心挑选食材、认真烹饪分不开的。从农人那里买来新鲜的荠菜，洗净焯好水切碎备用，五花肉剁成颗粒状，加入料酒去腥，搅拌均匀后倒入切好的荠菜里，再加入各种调味料，一个人也可以包些荠菜饺子和荠菜馄饨，用心体会满嘴都是春天的味道。一个人学着烤面包，从最基本的欧包开始，和粉、揉面，随心所欲地加上蓝莓干、红枣干、葡萄干、核桃干、花生碎之类的坚果，放入烤箱，待面包出炉，再配上一杯香浓的岩茶，人间至味是清欢。当然，还可以尝试自己种植食材。在阳台上，种上六颗小番茄，再细细翻阅和收藏了种番茄的各种要领和需要避雷的事项，满心欢喜地期待果实累累挂枝头的那一刻。

一人食，并不等于将就，相反，它是和自己独处的一种仪式，是用心对待生活的细微证明，也是对凡俗的一种温柔。年长后，或许更喜欢长久些的陪伴，或人，或事，或物。但每当我一人坐在餐桌边，我想，恰当的疏离与分寸，是情分里的善心，是对自己的善护，也是对外界的善拒。

千岛湖新闻网编辑：邹楚环 余程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