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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山那茶那事
发布时间:2025-04-08 10:36:03

●柳叶儿

我的故乡在一个小山村,四面都是山,山上种有茶叶。虽谈不上茶乡,但家家户户都有属于自己的茶园。

茶园地不是固定的。我所看到的,大部分都在山上。家门口对面的坡地里,离家不远的梯田里,高高的迷坞山山顶,茶树或多或少,路程或近或远。

每逢谷雨那天,母亲就会叫我上山采谷雨茶,自己做着吃。此时的茶叶肥嘟嘟的,一片片微微地蜷缩着,皱巴着,闪着油亮的光彩。茎又粗又嫩,连枝带叶,每采一下,都会发出“叭”的脆响,好听极了。头发茶,我不用每棵茶树都要采干净,只需挑好的摘就行。

茶园里还套种着一些油茶树。那桃子似的茶泡,那叶子变的茶片,常常会分了我的心——那是儿时不用花钱的天然零食。茶园边上的那片竹林,也经常要勾了我的双脚——比起采茶,我更喜欢拔笋。

晚饭过后,母亲把大铁锅刷洗得一尘不染。我自然是烧火的帮手。眼见着一篮子茶叶落进滚烫的铁锅,随着手的翻滚,叶就渐渐地失了水分,小了体积。一股好闻的叶子的清香弥漫了整个厨房,飘出窗去,和着看不见的炊烟融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我就想:为什么别的树叶不可以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鲜活的茶叶终于如纸卷般地蜷在一起,香气也愈发浓郁了。冷却后,母亲一把一把地装进家中唯一的那个立方体的大铁皮罐子里,放在堂前的案桌上。这,就是家里一年要吃的茶叶了。

那时,采的是大茶叶。开采了,小小的山村忽而热闹了起来。因为隔壁村有大部分村民的茶山都在我们这边。早上,雾气还未散尽,山岭上就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扛着扁担,扁担的一头挂着装茶叶的布袋和中午饭。他们聊着天,说笑着,憧憬着一天的收获。

上了山,找一处平坦又阴凉的地方,先把饭袋子挂在高高的树杈子上,以防蚁虫偷吃了去。然后,找一处头天未采的,长得茂密的茶树,“叭叭”地采了起来。若是茶地里有两三户人家,还会时不时传来一阵说笑声。谈话的内容包罗万象,婆媳、夫妻、邻里、子女,都是素材。说着,说着,声音小去,只听见“叭叭”的采茶声了。

太阳移到了正上空。“可以吃中饭了!”不知道谁先打了声招呼,采茶人便从四面集合到先前挂饭袋的地方。一个个把竹篓里的茶叶倒进大布袋,比着谁摘得最多。男人则用柴刀砍了茅草杆做成筷子。饭是白米饭,早已散了温度。此时正是菜地青黄不接的时候,唯一的蔬菜是老了的莴苣,其他的自然是腌芥菜和腊肉梅干菜了。拿到山上的饭菜,吃起来特别香。一下子,饭盒就见底了。林子里却还残留着饭菜的香。我就喜欢吃这山上的饭菜,可惜我们家茶园都近得不用带饭。

眼见着那圆乎乎的一个红润要滚落下山时,山岭上又热闹了起来。男人们都挑着一担担鼓鼓的青布袋或是白布袋。女人们也不空着手,围裙里兜着紫藤花、蕨菜、野葱等。

隔壁村口的茶厂里,等着给茶叶上称的村民排成了队。“富贵,一百五十斤!”“木根家,两百斤!”管称的人麻利地报出数据,村民立马就拿到了一张写有日期和数量的收据。这是隐形的钱财,等到茶厂卖了茶叶,就可以兑换成现金了。晚上是茶厂最忙碌的时候,机器轰鸣,做茶工要赶着把村民一天中采下的茶叶制成干茶,卖到需要的地方去。

我们家的茶园分好几处,但产量不多。母亲斜挎着布袋子,一天就能跑个遍。父亲很不满意她的这种采法,认为是“老虎抓抓”——动作是快,但摘下的都是轻巧的叶片,没斤两。

母亲还去采山上的野生茶。这些茶树长在柏树林里,松树林里,灌木丛里,荒草堆里,因阳光问题,抽芽起码迟一个星期,长得也不多,但极其鲜嫩。我也有了新的发现:几乎每一片林子都有茶树的踪迹。父亲说,是以前小队里的时候,社员一起开荒种下去的。

外婆家的茶园离我家不远,我就成了常客。那茶园就在三奶奶家屋后,准确地说是在一棵大枇杷树旁边。外婆哄我,采多了就买芙蓉糕给我吃。我一开始信心十足,认了一棵大茶树,整个人钻进去,一根枝一根枝地采,很认真。可是,没采一会儿,我就觉得这茶树太大了,仿佛永远也采不完。

茶园边的小山上有通红的杜鹃花,地坎上有酸甜的野草莓,这些都很吸引我。最让人馋涎欲滴的是枇杷渐渐的青中透黄。我就动起了心思,偷偷地绕到树底下,踮起脚尖。摘不到,就用石头砸,就捡地上的,就爬到枇杷树倚着的猪圈房顶上去……这一段采茶经历至今记忆犹新。

学校里也有茶园。采茶季节,我们一周会有两个、三个的半天上山采茶。茶少人多,绿油油的茶树不一会儿就失去了光彩。一旁的村民看到了,总会远远地招呼:来吧,来吧,到我们家地里采!当然也有摸鱼的同学,特别是男孩子。他们东跑西跑,不是打个泥仗,就是从女同学那里偷拿一把茶叶。到了傍晚,大家最关心的是晚上有没有作业。当老师说“今天采茶不用写作业”时,大家就欢呼起来。我对劳动的兴趣,跟这个应该也分不开的。

到了夏天,需要给茶园松土除草。此时,茶园里的荒草已经长得比人还高了。草丛里跳着蚂蚱,爬着毛毛虫,躲着不知名的许多小虫子。读师范的时候,我觉着新鲜,就跟着母亲去茶园锄草,还没挖几锄头,汗水就从脸颊淌下来了,裸露的皮肤也被日光晒得火辣辣的。半天,就半天,我就逃掉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就是这样体会到的。

整个小村搬到外迁的新村后,那些茶园已经日渐荒芜,我也再没有去过。但是,那些茶事,却永久地留在了我的心底,总是在一个又一个的采茶季里,让我重温曾经用脚步丈量过的山地。


千岛湖新闻网编辑:邹楚环 徐翠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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