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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丰
初中一堂农业课,老师上到“谷雨”,来了一句农谚:“清明谷雨两相连,耕田浸种莫迟延。”这句农谚我是至今还记着。
每年的4月19日或20日,太阳到达黄经30°时便为谷雨。
我们祖先,将一年的时间喻为有二十四节的一根竹子,每两节之间有“气”,称之“节气”。不同的节气适合不同的农作物播种、生长。家乡农人是依据节气来播种与收获的。
谷雨到,水稻可浸种,农田需耕耘。
谷种浸在大木桶里,大木桶摆在祠堂里,祠堂里的温度暖着一桶的金黄。
谷种出芽,捞起撒到秧田里,秧田早已耕好,一垅垅相隔,上面撑着塑料棚,谷芽在这里健康生长。谷芽由黄变绿继续长,长到四五寸,秧苗碧绿,拔起移栽,种田开始了。
压抑了一个冬天心事的布谷鸟,一个劲地叫,漫山遍野地叫,叫醒了小菜(野葱),叫醒了蚕豆(佛豆),叫醒了香椿,叫厚了茶叶。
小菜就长在山路边、荒地里,身体纤瘦,却有异香扑鼻。异香在苞芦菜粿里,经了菜油的泽润,那香是飘过一家又一家。如若和猪油相伴,那种香气逸动在灶台间,就过于谦虚了。
谷雨里,家乡厨房家家飘出小菜包芦粿的香。
我家用腌菜或青菜做馅,馅里切进小菜。灶堂内柴火不紧不慢地烧,食锅里一圈小菜包芦粿,粿烤出金黄,烤成硬硬邦邦,吃时批上腐乳,不挪动一步,就蹲在厨房里一口一口地咬,接连咬上三四个。这一顿,吃出了“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祖母信佛,照佛学来讲她是住家居士,不沾荤和腥。但到谷雨前后,祖母却喜欢拿小菜来包粿,包完了粿,她也不尝。我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吃。祖母不在了,接着吃母亲大人的小菜苞芦粿,我亦是一个接着一个地吃。家母已九十有五,苞芦粿做不动了,谷雨,布谷,小菜照旧年年来年年不绝……
谷雨到,有蚕豆。
蚕豆,也叫罗汉豆、兰花豆。家乡叫佛豆,这种叫法应该与佛教有渊源。
蚕豆正在地里长大,那地是集体的,慌慌张张偷一节,躲进麦地里剥开,急把外壳埋入泥土,一粒粒蚕豆神速入口,结论是:嫩蚕豆微甜,有一股青草味。这股青草味到现在还停留在我的齿间,消褪不去。
《随园食单》中写炒蚕豆:“蚕豆之嫩者,以腌芥菜炒之,甚妙。随采随食方佳。”腌芥菜遮不住一盘春色。
鲁迅先生《社戏》中所写过的罗汉豆:“离平桥村还有一里模样,船行却慢了,摇船的都说很疲乏,因为太用力,而且许久没有东西吃。这回想出来的是桂生,说是罗汉豆正旺相,柴火又现成,我们可以偷点来煮吃。大家都赞成,立刻近岸停了船;岸上的田里,乌油油的便都是结实的罗汉豆。”
鲁迅先生他们也偷蚕豆吃。
集体地里的蚕豆不能总是去偷,有一种长在路边的野豌豆可以代替我们的需求。几个小孩汇在一起,往村后的山路旁寻找,寻找到一株,连根拔起,围拢过来摘着吃。野豌豆豆粒实在是太小,像油菜籽,吃上十几节还“到嘴不到喉”。
野豌豆古人是常吃的,“采薇”救荒,“薇”就是野豌豆。《史记·伯夷列传》载,周武王灭殷之后,“伯夷、叔齐耻之,义不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之。”
《诗经》亦有《采薇》一诗:“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描绘了戎边战士在艰苦的环境中,一边采摘薇菜,一边思念家乡,期盼归期的情景。
很多年过去了,记忆还清晰,野豌豆不好吃,吃不出什么味道。但我们还是满山遍野地去找来吃——饥饿年代的胃,是一爿石磨,填什么磨什么。
“采薇”最好的时节在谷雨。
谷雨前后,菜场里摆着一小把一小把绿紫色的香椿头。香椿头,指香椿树的嫩芽。中国古代称香椿为“椿”,称臭椿为“樗(chū)”。中国是世界上唯一以香椿嫩芽叶入馔的国家,食用香椿久已成习,汉代即遍布大江南北,有“树上蔬菜”之称。
“雨前香椿嫩如丝”,春天的餐桌上“香椿炒蛋”紫绿金黄,“香椿拌豆腐”雪白绿紫,这家乡的季节菜,由不得你不爱。
“诗写梅花月,茶煎谷雨春。”谷雨茶就是雨前茶,经过冬季的养息,雨前茶芽叶肥硕、色泽鲜亮、质感柔软,品尝时香气馥郁。雨前茶与明前茶同为茶中佳茗,明前茶寡淡,谷雨茶浓郁,茶还是浓郁一些好。
谷雨是春天最后一个节气,下一个“立夏”是夏季的第一个节气。麦子拔节了,桑树展叶了,美妙的鸟曲响彻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