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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际可与松皋书院(下)
发布时间:2025-04-25 09:09:05

  ●鲍艺敏

  (三)

  毛际可一生著述繁多,除《安序堂文钞》之外,他还有《会侯先生文钞》《松皋诗选》《浣雪词钞》《松皋文集》《鹤舫文钞》《春秋三传考异》《黔游日记》等传世。但他始终认为修身、立德是为文的前提,“夫世之真能为文者,必循乎道德之途,泽以诗书之气,其持心必静,其宅心必虚,其取益必广,未有如执事所云而可以称文人者。”(《复施愚山观察书》)

  毛际可文名盛于官名,盛于画名,为文之道他能解得其中三味,故能称“文中三豪”。多年来,我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毛氏一族,追本溯源,探究成因,终于从毛氏谱系中,搜求爬梳到一条条线索,这个家族大大小小书屋、书院竟达五座之多。它们分别是文昌书院、泮塘书屋、霞山书院、祥云庵和松皋书院。

  据《泮塘毛氏宗谱·里居图》记载,文昌书院位于泮塘村地坪山北面。此地背山面溪,环境清幽,有山泉汩汩流淌,终年不涸。

  毛罗三子毛永庠之孙,毛宴之子毛芝,字维瑞,行华五,心小而志宏,唐大顺年间(890年至891年)建文昌书院。毛芝教子必底于成,子毛裕,字天善,聪明博学,唐昭宗景福元年(892年)举进士,时年十八,官御史,有古大臣志节,颜其门曰“进士坊”,因子贵,赠御史。

  霞山书院,据山头(霞峰)里居图,称之为霞峰书院,谱缺,不知谁建。而毛存礼谱黄塘支派记载,毛强,字存道,应诚公三子,行明廿四,性孝友,有智识,治家勤俭,用度日饶,晚年迁居黄塘,大建第宅,有山水之趣,建书屋于霞山,以训子姓。娶本里邵氏,生子二,曰徹,曰敷。毛徹,字日成,行兆三一,少颖异,学识过人,作文未尝属草,宝大(924年至925年)中擢进士,授司勋员外郎,转拜黄门,以父疾休致,旦夕侍父则,汤药必亲调,有司以孝闻,族其里曰“忠孝坊”。

  泮塘书屋为义门四世毛存泰建。毛存泰,字时雍,号熙斋,行存念一,文垟(彦信)公三子,娶云川洪氏,子志沛,姜丰氏。毛际可《存念一公传》有载:“筑书室泮塘,以诲子姓,皆规模宏远,可垂永久。”兰溪知县方迈《松皋书院记》称“义门之祖时雍常辟‘泮塘书屋’,礼请金陵陈孝廉为师讲业。”

  祥云庵又名圆觉庵,上有祥云塔,旁为毛少司马祠。据儒洪余国桢《与(重庆)铜梁胡世丈书》中所录,万历间,汪乔年曾于此设教,余国桢及毛氏子弟读书其中。万历四十五年(1617年),四川重庆府铜梁人巡盐御史胡继升采风浙西,至毛家祥云庵中,一起煮萝卜当早餐,激励师生,是为“祥云茹淡之教”。据毛际可撰《府君太素公行述》以及《余国祯传》记载,当时毛际可父亲毛志履也负笈于总制汪公乔年,曾在祥云庵求学。

  (四)

  松皋书院,其创始人为毛际可。《遂安县志》载有方迈所撰《松皋书院记》。方迈,福建闽县人,字子向。清康熙三十二年(1693年)进士,曾任萧山、兰溪知县,因不善事长官罢归。他应邀来开化玉川就教,在此一住数年,不思归闽。他在《登愿学楼并游名园赋二律》中有诗云:“环山带水读书楼,八景当窗事事幽。金谷诗成传已遍,辋川题罢句难酬。去归远岫迷樵径,烟淡晴波没钓舟。四壁珠玑沉暮色,还思秉烛续良游。”

  开化与淳安(遂安)比邻,方迈无官一身轻,来去自由身。我猜想这段期间他与毛际可应该有交集,或受邀、或访谒,到过书院。《松皋书院记》不但描述了书院的环境,还详述了祖孙三代苦心经营书院的过程,为解读毛氏家族千年不衰、文脉不断大有裨益。看看他笔落生花,是如何描述的:

  松皋子,祖居毛村,距其家里许,有书室三楹,小山四面环围若拱,古木蓊郁参差蔽空,当窗罗户,心迹双寂,回冈曲径,不减辋川华子。松皋子幼学之年,即读书其中,自制举业及经书古文词,日往复必百遍,稍倦则缓步斋外,领略山色,或科头倚树,沉吟舒嘘。倦已,复读句而理之,率以为常。顾独居自得,以古人为师,花鸟为友,杜绝人事者,殆将十年。其专且久如是,遂以文章名海内,举进士,应博学鸿词科。常语人曰:质无敏拙,勤则有获。学无难易,恒斯为贵。盖生平所得力皆在山中,尤极不忘耳。松皋子曾大父铨部公,为神庙名臣。其先人尝六世同居,旌表义门。所居规模广大,聚族千百。甲寅之乱,避入城,故居皆毁于贼,读书处亦废不治。松皋子宦游归里,既倡族人复构义堂,而读书处则数经往还,流连久之,时嘱其两嗣君,以此地幽静避俗,最宜潜修,必将经理以遗子孙,俾族人之贤者得共相劘切,以乐于有成。两嗣君志之不敢忘。及读礼家居,乃取而更新之,增其式廓,缭以周垣,为重屋若干间,厢廊庖湢毕具,且将延名师以待来学,榜其额曰“松皋书院”,志所自也。夫古之教者,家塾党庠,人自为学,而春夏礼乐,秋冬诗书,藏修游息,皆有居业,是以风俗淳美,贤才众多。后世乡学既废,所立讲院,类皆资游谈、角门户。求如鹅湖鹿洞,实能见诸行事者,邈乎无有也。义门之祖时雍常辟“泮塘书屋”,礼请金陵陈孝廉为师讲业。记事载在家乘。松皋之建,固服厥考遗训,毋亦率乃祖攸行,以光启其后人。夫承先志,孝也;缵祖德,仁也;教族人成后学,义也。一举而三善备焉。是宜松皋子之拳拳在念,而两嗣君之善继善述,为不匮也。松皋子者,毛鹤舫先生别号也。两嗣君幼范、待旃太守也。是为记。

  方迈在记文中说,松皋子的家世世代代居住在毛家村。在距离他家一里左右,筑有书室三间,书室四周有小山环绕,古树名木茂盛,高低错落、遮天蔽日,松皋子每天面对着这些绿植,内心与举止都很清静,这里的环境堪比唐代诗人王维在《辋川集》中所描写的华子冈景色。松皋子小时候就在这里读书,每天不厌其烦,熟读经书古文,略有疲倦则步出书斋,领略四围山色,倚靠嘉木,沉吟舒叹。尔后,又回书屋读书,这样的日子习以为常。他在书屋读书,怡然自得,拜古人为师,与花鸟为友,杜绝世间俗物,差不多有十年光景。正是因为他专心致志,持之以恒,才使他的文章名扬海内,能够金榜题名,还能被皇上召试博学鸿词科。他经常对人说:“每个人的资质禀赋都差不多,只要付出努力就有收获;学习没有困难和容易之分,只要坚持就能成功。”这大概就是他在山中书屋专心读书,不易遗忘的原因吧。

  松皋子曾祖父铨部公,毛一瓒,字献卿,明壬辰(1592年)进士,为人耿介敢言。“明神宗时以嬖郑妃故,有夺长谋,议三王并封。公上书纠首辅之失,同列皆为动色。”(《曾祖肖环公家传》)。后出任进贤县令,减赋薄徭,与民休息,“于邑舍旁置樵爨数具,令受质者持一日粮,自炊其中,而立谳之,有‘斗米官司’之谣”。其父毛志涞到儿子任上探望,见守官廉谨,县民丰足,大为称赞。三年后,又复入觐,此时毛一瓒清廉之名已冠天下。吏部有个叫钱心卓的人,“拟举公自代,尝三过公”,毛一瓒避而不见。钱公叹曰:“邑令伺铨曹之门,谒者如鬼耳。而所谓毛进贤者,吾乃三往而三不见,此官益非毛进贤不可。”吏部有不成文的暗规,初入吏部者,例输前官数千金,而取偿于后,钱心卓受毛一瓒影响,也丝毫不取。所以,方迈称毛一瓒为“神庙名臣”。

  毛氏先人曾经六世同居,规模庞大,朝廷旌表为“义门”。甲寅之乱,是指康熙十三年(1674年)三月,靖南王耿精忠在福建起兵响应平西王吴三桂反清,浙闽一带持续三年大乱,百姓纷纷避走,即所谓的“寇乱”。毛际可与方象瑛为避寇乱,携家侨居钱塘(杭州),而毛家的故居都在寇乱中焚毁,书屋也未能幸免。三年后,松皋子回到乡里,重新修复毛氏祠堂,对于少年时期读书处,更是往返多次,不时嘱咐两个儿子说,这个地方幽静避俗,最适合潜心修习,你们要好好经营,留给子孙后代,可使家族中有志之才共同在此切磋学习,让他们将来有所作为。两个儿子牢记在心,等到他们在家守丧期间,便对书屋修葺一新,扩大书屋规模,建造若干间阁楼,还修建了围墙,其他如厢廊、厨房、澡堂等一应俱全,打算将来聘请名师来此讲学。书屋题额曰:“松皋书院”。

  古代进行教育的场所,家庭有私塾,地方有称为庠的学校。人做学问,无非春夏习礼乐,秋冬读诗书,专心学习,才能保有功业、才能风俗淳美、才能贤才众多。后世乡学既废,所开设书院一类,都是清谈居多,攀比门户。而像鹅湖书院、白鹿洞书院这样,讲求知行合一的,真是少之又少。义门之祖毛时雍,曾开设泮塘书屋,礼请金陵陈孝廉为师讲业。这件事毛氏家谱有记载。

  松皋书院的重建,本来就是士仪、士储遵循先考遗训,尊崇祖先德行而为,用来光启后人。儿子能承继父亲遗志,可称之孝;继承祖先美德,可称之仁;教导族中后学,可称之义。重建“松皋书院”这件事,同时具备了以上这三个善举,也符合松皋子重建书院的诚挚之念,两个儿子没有辜负父亲遗愿。松皋子是谁?乃毛鹤舫(际可)先生的别号也。两个儿子一个幼范(士仪)、一个待旃(士储),皆为太守。

  (五)

  毛士仪,毛际可长子。字幼范,号抑斋,贵州思南府知府。十三岁补弟子员,授新城教谕,训士有方。升宝坻县令,“锄暴扶良,殚心抚字。筑堤三河 、草桥河,凿渠宽儿港,不忧旱潦”,深受邑民爱戴,堤渠皆名曰“毛公”,勒碑以志不朽。逾格擢华州牧。旧例丁徭按人摊征,贫户不能支出,毛士仪力请按产摊丁,限额起赋,成为定规。后擢甘州丞,筹抚兵民,动得理所,人咸悦服,边境无哗”。补南安丞,升思南守,政洁民安。(民国《遂安县志》)

  毛士仪生四子,长子毛览辉,字以翔,号友桐。府学贡,景宁教谕,累直隶井陉、抚宁知县,开州知州,定州直隶州知州,诰授奉直大夫,擢河东都转盐运使司运同,恭办大差,钦赐文绮貂皮荷包,筵宴二次。毛士仪以子览辉恭遇覃恩,晋赠中宪大夫。

  毛士储,毛际可次子,字待旃。任扶风令时,“招流亡,缓积逋,垦芜开渠。有文殊市久废,为移置寨子”,里民感戴,榜曰“毛公镇”,以媲之召公镇。后升冀州牧,其治冀州如同治扶风。政迹载扶风、冀州名宦志。

  毛家自始祖毛罗迁往泮塘,有名有姓的进士就达十余人,村中功德牌坊林立,故被后人称为进士村,这与书院教育密不可分。毛氏历代先祖办学意识强,文化立场坚定,他们明白一个道理,家族最稳固、最恒久的传承,其实就是文化的传承。钱财再多,子孙不肖,总有败光的时候,唯独文化是每个人身上自带的,伴随一个人的终身,成为立足之本、创业之源、传承之脉,故此,不遗余力培养宗族子弟读书,而书院便是传承的纽带、文化的道场。

  松皋书院自毛际可之后,两个儿子遵从父愿在原址上整修重新。环睹四周,前有观音堂,后有百子殿;观音保驾护航,百子健康成长。抬头之间,可见塔山之上高耸着一座六面七层的祥云塔,直入云端;一条溪流自村中蜿蜒析出,绕着松皋书院,欢快流淌着。院墙外,松风谡谡,竹影婆娑;伴和院墙内子弟们琅琅的书声,此起彼伏,顺着风儿,穿越时空,遗响弥远。

千岛湖新闻网 编辑:邹楚环 王志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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