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非非

花腔，王府观戏

花腔甩着水袖，

看体内另一株兰花开着。

她歌唱，仿佛是很久以来的事。

要追溯到，她三岁时第一次——

勾栏的旋律从远处传来。

哦，这乐曲，不过是

凭空造出更多的雪，

两枝探出墙的柳树，轻轻摇曳着。

自顾着旋转，直到她喘息、衰老。

她的一生

都在虚构一场梦境。

人间的梨花开了；白，绽放着。

台下的人呆久了。徘徊着

也喃喃自语——

她收起翅膀，犹如一只黄鹂

在自身的天平上保持平衡，

仿佛已获得虚构，和虚构以外的重量。

醒水，拈花寺

——下午，拈花古寺

在睡眼惺忪的几人体内醒来

我们饮酒、写诗，插数枝雪柳

不分昼夜地读奥斯特洛夫斯基

在钟声的恍惚中

久治不愈，仿佛会获得新的面孔

仿佛我们会在文字的歧义中

历久弥新，仿佛我们日夜沉湎的

是一代人的炼金术

是如何将内心的鞭痕铸为青铜

积雪，大观园

——于意云何？林妹妹

我用这世间的最后一块顽石

以及石头上的裂纹去爱你

当明年的积雪飘落下来

当雪下着，但不再落到我们头顶

一醉之后，陶然亭

无关秋风，自有许多心事

系挂在栗树梢

无关人群，我的思想历来浑浊色

初访陶然亭

酿秋雨为酒，见人间凅泽

在语言中沉溺二十年

我仍是山穷水尽的，理想主义者

是同一把尺子悬挂在我们头顶——

此亭二百年后来访我

当穿着戏服的我追上

画中的我；王侯的我

爱上乞丐的我

当黄叶纷飞秋风起，于卉之所

遍邀天下诸我：

花草兄、怪石兄，次第醒来——

共饮朗月清风，共饮这西城的“一醉一陶然”

天青，法源寺

在同一个天青陶瓷瓶中

插入不同的柳枝

——你会不会认为它们是同一枝?

在法源寺，和白云和尚对弈

看它变换了自己

——你会不会认为自己是其中一个？

连日来，我用清澈泉水浣足

让它流过我的身体

拂去字里行间，积累的尘埃

折下语义的柳枝，看自我的

伤口愈合

我们和蓝天并排走着，交换了彼此

是的，在这里，万物尚未可知

一切是美的。我小心凝神

凭借体内阴影呼吸——

打开你的怀抱，相互爱着

并从中找到，那微弱闪电的种子

千岛湖新闻网编辑：邹楚环 徐翠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