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鲍建东

　　雨，一夜不曾停歇，还在下，像是没有尽期。虽是星期天，还是早早起了床。习惯了。我左手撑伞，右手提起垃圾袋，刚出门，屋檐下的走廊台阶上，背坐着一个人，低着头，灰色衣服，衣领连着帽，罩着头发。

　　我绕道走过。去垃圾房，需经过善美小区围墙外的那条道。那条道足有十米宽，围墙内栽着五六株香樟，长势特好。树干只有合抱粗细，但枝桠却探出墙外六七米远，遮天蔽日。   

　　夏日，司机师傅喜欢把车停在树下乘凉，行人也喜欢走在那绿荫里。即使雨天，那树也像一把撑起的伞，小雨，一时半会儿浇不透；大雨，经枝叶一挡，变得委婉疏落。香樟树下，还总弥漫着一袭清香，无论晴日雨天。据说香樟还有许多好处，解毒杀虫，祛风除湿。

　　回来的路上，我习惯性地往香樟树下走。按规则行人该靠右前行，好在早晨车少，于是人们无论来往，似乎到树下走一走，成了常规。司机和行人皆宽容，不曾有过闲言碎语。

　　我站在香樟树下，往走廊看了一眼，那人还在，正面向着我，他几乎是蜷缩着，手肘顶着膝盖，双掌撑着两腮，闲着眼，脸色憔悴，看样子二十岀头。估计是遇到难处了，不然不至于如此狼狈。宾馆就在隔壁呢。

　　我已经走进大门，猛然一个转身，动了恻隐之心：“喂，小伙子，起来，地上湿凉，要坐出病来的。”

　　小伙子醒了，转过头，睡意未消。我接着说：“进屋睡吧，里面有桌椅，伏在桌上睡，舒服点。”

　　“可以吗，谢谢叔叔。”小伙子起身进门。

　　他伏在桌上倒头就睡了。外面的雨仍旧沙沙有声，空气中的高湿度，让人感到身上老是湿漉漉的。屋内，闷热程度却好许多，也安静许多。但愿这小伙子能酣睡到自然醒，也不枉我这微小的善意。

　　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他醒了。许是大功率摩托车的噪音惊扰了他。我带着疑惑上前探问。

　　原来他是一名摩托骑行旅游者，大学毕业，上了一年的班，今年弃了，打算骑行万里，游历名山大川，开阔视野，挑战困难，磨练意志。这次他从北边过来，在外两月有余，不讲究吃住。　　

　　我说独自在外，更要注意身体。他谢了谢，说雨停了就出发，下一站——南方。

　　我从心里涌岀了一种莫名的欣喜。现在的年轻人，不再像我辈那样循规蹈矩，他们有他们的生活定义，会比我们活得更好，至少，比我辈活得洒脱。就像那探出墙外的香樟，也许是墙外的阳光和空间更适宜它生长。   

　　雨小了，小伙子出发了。我再次来到香樟树下，从枝叶间渗漏下的雨滴，打在伞面上，疏疏落落，啪啪脆响。

千岛湖新闻网编辑：邹楚环 谢旻